这个季节,在室外,身体很难找到惬意的姿态。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气,将身体与惬意完全隔离了。
把自己塞在闷罐子一般的43路公交车上,车刚报站“清凉山站到了”,冲着“清凉”二字便急忙跳下。抬眼一瞧,高且斑驳的红色油漆大门将山上的绿阴与柏油的街道分在了门里与门外。
西侧山坡,石阶曲折牵引着向上,白墙黛瓦院落前立着的石雕是这里曾经的主人龚贤。龚贤是清初著名的山水画家,“金陵八家”之首,一生的经历可用“不顺”二字概括。晚年的他,幽居清凉山上,在屋前的半亩空地上栽花种竹,足不履市井。
要知道,郁郁寡欢的时候,人会格外敏感。他的眼里,可以看到树叶上的露珠,可以区别出早上的竹林与中午竹林的不同。有一天,他给自己画了一张自画像,笔下的自己,身穿僧服,手持扫帚,打扫台阶上的落叶。扫叶楼前,他找到了遗世独立的心境。
古代的书院如同现代的学校,明代流传至今的知名书院不在少数,清凉山上的崇正书院是其中之一。书院始建于明嘉靖年间。选址这里,估计是看中了山上的清幽环境。树高人稀,山风徐来,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一查资料,“崇正书院” 原来是取文天祥“天地有正气”之意。历史上,这里建成书院没多久,就出过一个状元,姓焦。书院的命运和南京城是分不开的。清咸丰年间,太平天国与清军鏖战,崇正书院曾毁于战火。
复建后的书院,如今书卷气息还在。从廊壁墙上的花窗望出去,竹林浓荫。两三个上了年纪的人提着布包走来,脚步不是在丈量大地,也不是在追赶时间,只是缓缓地前移。在这里,同样缓慢的是心境。
这一周,吴宇森的《赤壁》正在热映。恰恰,清凉山公园有“六朝胜迹”之称。唐以前,长江直逼清凉山西南麓。吴国孙权把这里作为江防要塞,筑石头城,雄踞一方。
崇正书院旁,至今还有一块坡地,名“驻马坡”。相传,诸葛亮曾经在此驻马观察南京地形。孔明先生的观后感是这样说的——钟阜龙蟠,石城虎踞。
这只老虎,当然不会是周正龙找出的那只华南虎,蹲踞江岸的老虎就是指脚下的清凉山。
三国是个乱世,乱世出英雄出军事家,乱世也出各种传言。诸葛亮是不是真到过这里,如今已无法考证。唐代以后,长江西徙,清凉山再也不是什么江防要塞了。
如今,它只是闹市中的一座安静的公园,有名人故居和书院,你大可把它当成自己的避暑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