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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亲自搬来大石头也没能砸开寿州城门
· 陈秀丽的鸿门宴让唐贵龙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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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 年 7 月 12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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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丽的鸿门宴让唐贵龙幡然醒悟
  少女叶尼娜算不上绝色,但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的班主任、刘湾中学的唐老师更是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她。唐老师认定,这个女孩就是他的知己。已婚的唐老师把想法深藏在心里,热情洋溢地生活着。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心里的想法却长了翅膀,飞出体外谋杀了他。

  [上期回顾]

  学校领导兵分三路,开始审查唐贵龙和叶尼娜的问题。政教主任要求叶尼娜写一份详细的交代材料;保卫科长则在听取受害者陈秀丽的申诉,她认定丈夫是受了狐狸精的勾引;而在校长室里,校长痛心疾首责怪唐贵龙——你这个糊涂虫,哪能这样不当心呢?

  唐贵龙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家门时,迎接他的是女儿忆嵘和怀岚满口脆生生的叫唤。那一边,陈秀丽正在热气蒸腾的厨房里忙碌,身手麻利干练,根本看不出她今天是受过严重刺激的。

  陈秀丽居然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坐在堆着大碗小盘的餐桌边时,唐贵龙十分自然地想到了“鸿门宴”这个众所周知的历史典故,他小心翼翼地捏着筷子,却不敢真的把筷子伸进面前的菜碗里。陈秀丽一声招呼,忆嵘和怀岚就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发出一些类似于小鸟聒噪的声音。陈秀丽看了一眼唐贵龙说:快吃啊,肚皮饿坏了吧。唐贵龙霎时鼻子一酸,眼里竟逼迫出一些酸涩潮湿的东西来,眼眶顿时红了,喉咙里堵着一块石头,怎么都无法把气息调顺畅。他便一句话也不敢说,他怕他一说话,就会出现类似于哭泣的语调,他不希望女儿发现他这个当父亲的软弱得不像个父亲。他端起饭碗,埋头划拉着堆得满满的大米饭,手里的动作很大,堆尖的米饭却下陷得很慢。

  晚饭后,陈秀丽早早地打发两个女儿去休息了,然后烧了一大锅热水,让唐贵龙洗了一个时间和水量都十分充足的澡。

  唐贵龙在简陋的浴室里长时间清洗自己的身体。说浴室,其实是厨房边上拦出的一个小隔间,唐贵龙现在使用的洗浴设备,是一只大号木盆。大木盆上的油漆已经斑驳,这是陈秀丽当年嫁给唐贵龙时的一样嫁妆,这只木盆在炎热的夏季里承担着唐贵龙一家四口的身体清洁问题。木盆虽然是最大的一只,但相对一个成年人来说,还是显得小了一些。唐贵龙的身体坐在里面,两只脚就必须伸到浴盆外面了。虽然唐贵龙的整个身躯无法全部淹没于木盆中的水里,但主体躯干还是被那些热水覆盖了,热水无疑是温暖而充沛的。平时,唐贵龙是很少在木盆里洗澡的,他一般是提着一桶水到屋外的井台边去冲澡,但今天是个例外。男人在外遭遇挫折,就有权如女人一般在屋里洗澡。就如生了病的人有权在床上吃饭,亦如失恋的人有权请假不去上班。

  唐贵龙像个女人一样坐在浴盆里,两条多毛的腿荡在浴盆外面,这使他的形象缺乏男人应有的干脆爽利而显得琐碎委顿,唐贵龙实在是不像平时的唐贵龙了,他竟如女人一样,在浴盆里厮磨良久。可是,这长时间的洗澡过程,于唐贵龙而言是何等重要。洗澡使唐贵龙本是浮躁焦虑的情绪稍稍得到了一些宁静。温暖的水消解着唐贵龙身上积聚了一天的郁郁之气,也消解着他脑袋的混沌不清。等到洗完,唐贵龙发现,从暗室门被撞开那一刻起就消失的正常的思考能力,似乎在逐渐恢复,有逻辑的思维重又出现。

  唐贵龙洗澡完毕,犹如经过了一场洗心革面的重塑,他要重新做人,就必须先不让自己做人。于是,他挺起胸膛,抬起头,忍受着胃部的绞痛,走向卧室里等待已久的陈秀丽。那时刻的唐贵龙,忽然想到了高中课本里《纪念刘和珍君》中鲁迅的那句话: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唐贵龙的哀痛和幸福,在这一夜里交替纠缠着他支离破碎的心。哀痛是容易理解的,而幸福,就有些言不由衷了。可既然这句话是整体地出自一篇著名的文章,那么这句话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丢弃其中的任何一句,都会缺失了完整的意义。唐贵龙便认定,哀痛的同时,必定是有着幸福的。因为,他成了一名与生活迂回交手的猛士,他当然应该感觉幸福。

  这一夜,唐贵龙的卧室里,自然是充斥了陈秀丽哭哭与笑笑、怒骂与宽恕的声音,猛士唐贵龙却以百般自责和指天发誓来解决这场家庭内部战争。结果可想而知,猛士唐贵龙为了日后拥有更多的空间和机会实现他远大的抱负和理想,他妥协了。他绝没有料到,其实,他的妻子陈秀丽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女人,唐贵龙实在有些小看她了。尽管她只是一个乡办缝纫厂的女工,但在面对一场家庭变故时,才真正显示出了她的素质。

  陈秀丽一步步朝着自己的目标奔赴而去,唐贵龙一步步后退;陈秀丽以忍让达到进取,唐贵龙假设的妥协已不是假设;陈秀丽是掌握命运的受害者,唐贵龙是糊涂混沌的施罪者。这两个人在家庭中的历来身份,已完全颠覆。猛士竟落败得毫无知觉。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是刘湾中学的期末考试日,唐贵龙不敢有任何情绪,他照常做着一名老师,只是今日的老师,只监考,不授课。所有的学生都准时出现在考场里,所有的学生都埋头考卷刷刷书写,唯独,缺了叶尼娜。

  唐贵龙十分清楚,叶尼娜的缺席与昨日的暗室事件密切相关,只是不知道她是主动缺席还是被迫缺席。他来不及询问,也无从询问。而此刻,这个叫叶尼娜的女生,又一次被叫到了政教处办公室。随同她一起在政教处里接受教育的,还有她的大舅舅。鹰眼正向叶尼娜的监护人娓娓叙述昨天下午三点半之后的暗室事件,金家男人的脸色一忽红一忽白,表情严峻而尴尬。而站在一边的叶尼娜,面色已是死灰样的铁定,昨天的恐慌似已消失,现在是任由风浪袭击的镇定了,这镇定绝不是她有着足够的能量去承受风浪,而是一种绝望。期末考试都不让她参加,可见事态已是何等严重。她感到了绝望,那就对了。

  书香门第出身的金家大少爷显然被外甥女的伤风败俗行为气得失去了镇定与理智,他当下作出了决定,他斩钉截铁地对鹰眼说:学校该处理就处理吧,我现在就带她回去,把她送回她母亲那里,我负不起这个责。鹰眼以一个掌握政策者的冷静语气说:这倒大可不必的,叶尼娜的错误属于无视校纪校规,还没严重到要开除的地步,最多就是给她一个记过处分,学还是可以继续上下去的。

  金家大少爷却说:我的脸都叫她丢尽了,学校不开除她,我也是要把她送走的。缺少教养的,究竟不成大器。

  中午时分,叶尼娜跟随着她的舅舅走出了刘湾中学的大门。叶尼娜今天没有穿白色泡泡纱连衣裙,她穿了一件中规中矩的长袖衬衣,棉布的料子,上面有一些暗淡的碎花,竟如拣了家人的旧衣服来穿的俭省的好姑娘。她的脚步也不似过去那般“噔噔”有力,头也不像以往那样抬得高高的,她的眼睛,倒还是没变,只见着两排浓密的睫毛如刷子般齐齐地遮盖住了她的目光。过去,这样的眼光,是该叫做高傲或者不屑的,现在,似乎不是了,那该叫什么呢?实在是说不清楚这眼光究竟该叫什么样的眼光了。

  唐贵龙捧着一卷封好的考卷走向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了叶尼娜和她舅舅的背影,这女生跟随着一个成年男人走向校门,走进大街上的喧嚷人群中。她没有回头,她踽踽而行的背影竟是如此瘦小单薄,可过去,他怎么就觉得她已成熟到了玲珑圆润了呢?这女生的背影,就这么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了唐贵龙的视线里。此刻,唐贵龙是走在教学楼前嘈杂的走道上的,可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一个与现状极不相符的场景,他发现,他似乎正走在一座清凉幽深的庭院围墙之外,他闻见了青砖墙头内的花香,阳光青涩,空气凛冽,他努力回忆着这香味究竟出自何物,他的嘴里,便流出了这么一句话:……可是,我们家的那棵桂花树,还是开了一树金灿灿的花……

  夏日炎炎的,怎么可能有桂花开放?唐贵龙的眼里,便真的落下了几粒碎小如桂花的眼泪。这眼泪,实在是太小了,一经落出,便被烈日晒干,不见了踪影。

  谁让你叫叶尼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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