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如此暴力？

　　快报记者多方调查

　　力求还原事件真相

　　“目前，犯罪嫌疑人杨佳已被依法提请检察机关批准逮捕，经司法部司法鉴定科学技术研究所鉴定，杨佳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7月7日上午10点，上海市公安局就闸北袭警案举行了为时1个小时的新闻发布会。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杨佳采取极端行为暴力袭警呢？记者日前在杨佳生活过的场所进行长时间调查，并多次致电上海警方，试图还原事件真相。

　　犯罪嫌疑人杨佳

　　据称杨佳在上海以偷卖自行车为生

　　闸北袭警案案发后，记者在上海火车站附近走访，一个老人说，有个叫“宝根”的人和杨佳熟悉。在太阳山路附近，记者找到大约40岁的宝根，他当时正在药店门口的树阴下乘凉，旁边有几桌人正在打扑克。

　　宝根说，大家都管杨佳叫“小北京”，他是2005年底来上海的，当时是为了找工作，但钱包被偷了，身无分文。之后，“小北京”开始偷车来卖。宝根说自己就是二手车的中介，有时会“经营”杨佳偷来的自行车。

　　警方资料显示，杨佳出生于1980年8月27日，北京人，中专文化程度，未婚，无正当职业。

　　宝根说，最开始的时候，“小北京”住在天目西路、长安西路一带的旅馆，后来那边发生了凶案，据说也是有人用刀把人捅死了，“小北京”就搬到了光复路一带的梅园招待所。

　　梅园招待所是一个破败的小旅馆，挂在马路边一根柱子上的牌匾已经褪色，房价90元/天，而杨佳选择的房间，房费为40元/天。这里靠近火车站，距离闸北区政法办公大楼仅5分钟路程。

　　据称，2007年10月5日晚上8时左右，就在上海火车站附近的芷江西路普善路口，杨佳因所骑自行车没有牌照，被一名民警拦下。在7日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警方公布了一段执法录音资料。据透露，上海警方一线执法民警都配有录音笔，交班后会按规定将记录录入电脑保存。

　　据警方介绍，民警在发现自行车没有钢印后，要求杨佳出示身份证等，遭到拒绝。两人的争执前后共持续了40多分钟，引起行人围观，影响了交通。最后，杨佳被带至派出所。

　　现场录音证实杨佳属无理取闹

　　在新闻发布会上，警方当场播放了这段执法录音的前4分钟，从录音中发现民警在当天的执法中，言语温和，态度耐心，有理有据。杨佳则表现得情绪激动，暴躁固执。以下是记者根据发布会播放的近4分钟时长的执法录音，整理出的一段对话。

　　民警：小伙子，请你停车接受检查！

　　杨佳：马路上这么多人，为什么你单单挑我？

　　民警：我们一个个来，请你下车配合警方的调查！我不是请你停车吗？请你下车。

　　杨佳：这车我租的。

　　民警：请拿租车凭证交给我，你拿着纸这么远，我能看得见吗？

　　杨佳：你看不见执什么法啊？

　　民警：那你有没有义务告诉我你是什么地方人啊？

　　杨佳：没有。

　　民警：你有没有义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杨佳：你没有理由占用我的时间。你有什么理由在这占用我的时间？这是法律规定的吗？你把法律拿过来，你会背！你这样子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有什么理由？

　　民警：相互尊重一点。

　　杨佳：你不要说这个。你说什么相互尊重，什么叫相互尊重，尊重什么？

　　民警：在法律的前提下……

　　杨佳：法律？什么叫法律？你还敢跟我说法律，法律哪一条规定你临检无缘无故要这样抢我的证件。你怎么可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民警：你不要吵。有事情你可以说，你认为我有什么不对的可以……

　　杨佳：你当然有不对，你看哪，你给我说说看，你把你的理由说出来，你为什么要单查看我的证件，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是不是，那么多人为什么都不拦，就拦住我一个。你也没有理由……

　　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江宪法表示，在执法全过程中，警方完全是依据职权正当执法。民警积极做好化解工作，表达了足够的善意。据了解，执法录音信息存储的时间一般不少于15天，遇有执法纠纷等特殊情况的，将延长为3个月的保存期或长期保留。如果录音资料没有按规定进行保存，一旦出现投诉或争议，将以举报人的说法为准。

　　警方曾两次赴京调解

　　“‘小北京’平时不爱打架，也没啥爱好，无非喝点啤酒上网打游戏而已。”宝根说，在上海，杨佳也就在“二手车”圈子里混，除了这个行业，杨佳平时很少接触别人。

　　跟杨佳比较要好的还有一个江苏人，圈内人称之为“胖子”，才十六七岁上下，大约一米五六左右的个头。宝根告诉记者：听“胖子”说，“小北京”被警察打坏了，开了一堆药条子，晚上一个人哭。

　　“我有段时间没见杨佳出来玩。”宝根说，他觉得这个说法可能是真的。为了求证，记者多次致电“胖子”，但其手机均显示为关机。

　　7月5日，宝根给记者发短信说，警方正在找他，他走了。次日记者致电，他又表示，已经不在上海，但眼下说话不方便，警车就在前面。

　　闸北袭警案发生后，网上对于杨佳与警方冲突情况的议论很多，曾有网民发帖称“闸北袭警案嫌犯杨佳接受警方盘查时遭殴打，致使其丧失生育能力，故而报复”。

　　这些网络传言和“胖子”关于“小北京”被警察打坏的说法目前并没有证据表明是真实的。相反，上海警方认为这些说法“纯属造谣”，并表示，警方已于7月6日在苏州抓获造谣者郏啸寅，据郏交代，看到闸北袭警案的报道后，为了扩大自己在网上的影响力，杜撰了这一谣言。

　　警方没有透露郏啸寅的进一步情况，记者也不能确认，宝根或者“胖子”就是“造谣者”。

　　警方表示，因为租车被查，后被带至警局，杨多次通过信访件、电子邮件等形式，向上海市公安局和闸北公安分局督察部门投诉，认为不应对他进行盘查，提出开除相关民警公职、赔偿其精神损失费等要求。

　　江宪法说，为了平息此事，闸北公安分局督察支队先后两次赴京调解。2007年10月16日，督察支队赴京走访杨佳及其母亲时，两人要求公安机关给予1万元精神赔偿费；2008年3月15日，督察支队继续做杨佳工作，直至案发，杨及其母亲没有再向公安机关提出赔偿要求。

　　案发现场示意图

　　被盘查心存怨恨而报复警方

　　据了解，2007年10月5日晚，杨佳因骑一辆无牌无证的自行车被芷江西路派出所巡逻民警盘查，后被带至派出所调查事件发生后，杨多次通过信访件、电子邮件等形式，向市公安局和闸北公安分局督察部门投诉，并提出开除相关民警公职、赔偿其精神损失费的无理要求，认为不应对他进行盘查。对此，公安督察部门经过认真核查，认为民警执法依法有据，无不当之处。

　　专案组专门调取了2007年10月5日民警盘查工作时所携录音笔及派出所监控录像的音像资料，证实杨在接受盘查时拒绝配合民警工作、态度极为恶劣，到派出所后大声辱骂民警，并不断拨打投诉电话谎称遭到民警殴打。而派出所民警当时执法严格按照有关法律法规的规定和程序，执法行为正当。

　　为此，闸北公安分局派出督察队员两次专程到北京，上门走访了杨佳及其母亲，与他们进行了沟通，并作出法律解释。

　　同时，警方调查显示，今年6月12日至23日，杨来沪居住在距离芷江西路派出所仅20米的某旅馆，并使用望远镜观察派出所情况。6月26日其再次来沪居住在闸北公安分局附近的某招待所。其间，他购买了催泪瓦斯喷雾器和单刃刀具、榔头、登山杖、防尘面具、橡胶手套、打火机等物。

　　7月1日上午，杨佳携带上述作案工具窜至闸北区政法办公大楼，实施了故意杀人犯罪行为，致6名公安民警牺牲，3名民警和1名保安员受伤。杨佳对以上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据其交代，他点燃燃烧瓶目的是“想把此事的社会影响搞大”，戴上防尘面具和橡胶手套是为了防止催泪瓦斯伤到自己。

　　7月1日杨佳袭警全过程

　　新闻发布会上，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朱影首先公布了杨佳的主要犯罪事实。

　　投掷燃烧瓶引开保安

　　今年7月1日上午9点40分许，杨佳携带8个装有汽油的啤酒瓶，在天目西路的警车停放处先投掷了两个啤酒瓶（未燃烧)，在大门西侧三四米花坛处又投掷了5个瓶子并燃烧起火。保安见状前往制止并组织救火。杨佳又向保安扔出1个啤酒瓶，并趁保安救火之隙，右手持一把长达十几厘米的单刃剔骨刀，头戴防尘面具，腰间挎一腰包(内有榔头、催泪瓦斯喷雾器、登山杖等物)，由闸北公安分局便民服务的通道窜进了闸北区政法办公大楼。进门后，杨佳看见保安顾建明正在打电话报警，即上前用刀柄猛砸其头部，致使顾头部裂伤。随后，杨佳一手持刀，一手持催泪瓦斯喷雾器在底楼大厅过道和治安值班室等不同处，先后袭击了正在工作的民警倪景荣(47岁，后保处服务中心主任)、方福新(50岁，治安支队)、张义阶(56岁，治安支队)、张建平(47岁，北站派出所)。4名民警猝不及防，失血过多倒地身亡。

　　走消防楼梯上楼袭警

　　杨佳从一楼窜入南侧消防楼梯至9楼，遭遇民警徐维亚（48岁，交警支队），杨持刀向徐发起袭击。徐维亚全身多处被刺倒地，后因伤重不治身亡。杨佳又从消防梯窜至10楼，遇民警王凌云（27岁，交警支队）并刀刺王，王凌云右肩部和右胸部等处受伤。接着，杨佳窜上11楼，遭遇民警李珂（49岁，科技科），他对着李珂连刺数刀。李珂胸腹部受到重创，三处创口均深及胸腔，后因伤重不治身亡。

　　21楼民警联手制服嫌犯

　　此后，杨佳返回消防楼梯跑到21楼，在2113办公室门口刺伤正在等电梯的督察支队民警吴钰骅。吴钰骅受伤后一边高声呼叫提醒同事注意，一边返回办公室寻找反击武器。正在室内工作的督察支队民警林玮和李伟见状立即起身准备围捕。就在此时，杨佳闯入办公室挥舞着刀具冲向林玮，林玮顺势操起办公椅奋力抵挡，并巧妙与之周旋。隔壁纪委监察室主任孔中卫闻讯冲了进来，奋不顾身上前抱住杨佳。多名民警齐心协力，用办公椅将杨佳牢牢顶在了墙角，夺下其手中的凶器，给他上了手铐。与此同时，携枪开展搜索的特警队员也赶到，将犯罪嫌疑人制服。

　　一、为何闸北袭警案伤亡惨重？

　　上海市公安局副局长朱影公布了此案伤亡惨重的四大原因：第一，凶手精心预谋、携带了利器，而遇袭的民警则在不同地点、毫无防备、赤手空拳；第二，案发地办公区域之间出入没有门禁等物防、技防、人防设施，为犯罪分子隐蔽提供了便利；第三，大楼的第一、二层属于综合接待受理窗口，与其他楼层之间没有分隔措施，使犯罪嫌疑人流窜；第四，凶手作案手段极其残忍。

　　二、上海是否有能力维护社会治安？

　　近年来，上海警方对各类违法犯罪活动实施了严厉打击和严密防控，有效确保了社会治安总体局势的持续稳定。这一突发案件，启示上海警方对执法环境严峻性、社会复杂性要有充分估计。即使是在治安形势持续良好的情况下，也应当对各种社会治安隐患保持高度的警惕。上海警方将在充分做好便民利民服务的同时，要进一步完善技防设施。

　　三、上海警方如何做好自身安保工作？

　　闸北袭警案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公安执法环境的复杂性、尖锐性。案件发生后，市公安局已进一步加强了门卫安保、窗口防范、技防建设、应急增援等内部安全防范措施，进一步落实了安全责任制。同时，上海警方还积极协调、加大投入力度，改进部分存在薄弱环节的公安机关的内部防范措施。快报记者 俞林凤 吴妨 上海商报记者 滕华 周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