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来,本书作者走南闯北对中国的女子监狱进行了全方位的采访。在调查中,作者发现,女囚走进监狱的恩怨情仇各不相同,但女性犯罪不外乎两个字,一是为“钱”,一是为“情”。作者通过对大量案例的梳理和思索,一方面试图寻找女囚犯罪的深层次原因,另一方面,也借这些案例向世人敲响警钟。
[上期回顾]
钟霞原是一家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因为工作出色被评为黑龙江省新长征突击手标兵,还当上了部门经理。后来她随丈夫南下广东,在一个公司当总经理。她先后把公司的钱借给朋友105万,还拿过一次2万元的回扣。后来,公司的总经理调整了,审计局来公司查账,查出了她的犯罪事实。
1989年2月27日晚上,在哈尔滨市道外区北十四道街的江堤处,一个叫做戴敏的男人倒在了血泊中,他的胸部、腹部和背部被扎了十七刀,这个心狠手辣的凶手究竟是谁呢?
几天之后,一个老人踉踉跄跄地跑到派出所报案,说自己的儿子许河和儿媳周桂是凶手,他们目前正躲在秦皇岛市海城旅店。接到报案后,哈尔滨市警方立刻赶往秦皇岛市,在海城旅店门口的小摊上抓获了出来买烧饼的许河。接着,又顺藤摸瓜,在旅店里逮捕了周桂。
许河和周桂跟戴敏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为什么要对戴敏下毒手呢?话还得从头说起。
许河原是哈尔滨拖拉机配件厂的钳工,周桂原是哈尔滨水暖器材厂的工人,1985年,他们双双考上了哈尔滨电视大学。许河学企业管理专业,周桂学财务专业。电大的功课很繁忙,从星期一到星期六,每天晚上的五点半到八点,都要上课,星期天还有全天的课。许河家和周桂家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每天下课后,许河都自告奋勇地护送周桂回家。他们沿着马路一直走回周桂家,许河再骑着自行车用一个小时的时间赶回自己家里。
1987年5月,他们刚刚电大毕业就结婚了。新婚之夜,周桂怀着激动的心情将自己这块未被开垦的处女地奉献给许河,可许河却在极度的亢奋下开垦得很不得力。从未有过性经历的周桂以为天下男人都是如此,虽然不满足却没有怪罪丈夫。两人仍然相敬如宾,关系不错。一年过去了,周桂就是不怀孕。她以为自己有病就偷偷地跑去找大夫,大夫说你没事是你丈夫生理上有问题。大夫的话像一把重锤敲醒了周桂,她想起了车间的姐妹们在一起讲述与丈夫做爱感受时的幸福感,而自己却从未尝到过,这才觉得自己的夫妻生活有问题。
周桂年轻力壮,许河在性生活上长期不能满足妻子使周桂感到非常痛苦,便经常抱怨,怄气,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许河心烦意乱索性辞职跑到大庆去做买卖。在大庆他认识了一位女人,并且很快就好上了。虽然这个女人比他大12岁,可这个女人的丈夫进了监狱。长期的性压抑使她非常依恋男人,她对许河很好,从来不嘲笑抱怨许河。虽然他们俩根本就不般配,虽然他们之间的性生活也不和谐,可许河觉得只有在她的面前自己才找到了男人的自尊,对这个女人也很好。许河回哈尔滨时,这个女人还到家里砰砰地砸门找他。许河在外面有了外遇,回家便奚落媳妇:“你这种媳妇没人愿意要你!”周桂知道这些内幕后心里很生气,天天跟许河打架,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慢慢地他们开始分居。
1989年大年初十,周桂乘电车到婆婆家。电车上人很多,周桂拎着东西站在旮旯里。突然一个小伙子起身给她让座:“你坐我这儿吧!”她感激地说:“谢谢!”那个小伙子说:“你不认识我了?”她仔细打量着小伙子,确实似曾相识。小伙子说:“我是戴敏呀,就跟你住一条街上。”她猛然想起来了,自己住的那条街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人,自己家住的平房就能看到他们家住的楼房,只是平时没太注意罢了。她友好地笑着说:“哦,瞧我这记性,您在哪儿工作?”小伙子说:“我当了六年兵,复员回来在工厂保卫科工作。听说你跟你老公感情不好?”她说:“你怎么知道的?”小伙子说:“嘿,咱们这条街上谁不知道呀,你们两口子老打架。”她鼻子一酸,泪水涌出了眼眶:“他在大庆整了个女人,不正经跟我过日子。”戴敏说:“嗨,合得来就过,合不来就散,生哪门子气呀?”她说:“我就是想不通,我比那个女的小十三岁,又是大专毕业,我哪点比她差了?”戴敏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在许河眼里不值钱,在别的男人眼里也许就是天仙。”
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话给了周桂一种暗示。她向戴敏投去了热情的一瞥,这一瞥使得两颗陌生的心贴近了许多。整整40分钟的路程,他们仿佛都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当电车到站时,他们俨然已经成了一对好朋友。从那以后,戴敏天天来电话找她,今天请她吃饭,明天请她看电影。正月十四那天,戴敏又约她到饭馆吃饭。吃完饭把她带到自己家里。戴敏是单身,他俩在一起唠嗑,唠着唠着戴敏就开始对她动手动脚起来。她对他百依百顺,戴敏说:“今天晚上你就住在我家吧!”她点头应允了,这一夜太令人销魂了。自从和戴敏有了难忘的一夜,她才晓得自己原来的性生活有着那么多的缺憾。戴敏说:“你这么年轻老分居也不是个事,反正你们也没孩子,干脆跟他离了吧,我娶你!”她点了点头。
正月十五和正月十六,她在娘家过的元宵节。她没有回自己家,反正都要离婚了,她打算正月十七就回家跟丈夫摊牌。正月十七,她回到了自己家。她刚刚跨进家门,只见许河醉醺醺地坐在屋里,怀里揣着一瓶白酒。见她进门,许河把一把菜刀扔在地上,大声吼道:“说,你正月十四到哪儿去了?”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在娘家啊!”许河一拍桌子:“胡说,你到戴敏家去了。”
她心里很纳闷,那天晚上她很晚才到戴敏家,天寒地冻,没有任何人看到,丈夫怎么会知道的呢?丈夫喝了一口闷酒说:“戴敏今天找我来了,把你们俩的事都告诉我了,他说限我三天之内和你离婚!”她的腿一下子就瘫软了,有气无力地对丈夫说:“许河,我对不起你,咱俩离了吧!”许河说:“行,今天是礼拜天,咱们再睡最后一觉,明天咱们就办离婚。”她自知理亏,那天晚上和丈夫同房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算了,反正也要结束了,就听任他摆布吧!
星期一,他们本来说好了要去办离婚,可丈夫却推说白天有事。她说:“许河,咱们星期二去离婚吧,别再拖了。”与此同时,戴敏也一个劲地给她打电话,追问她啥时候离婚。星期一下午,许河对她说:“明天咱们就要离婚了,我想在离婚之前跟戴敏谈一次,让他好好待你!”一听说丈夫同意离婚,她痛快地说:“行,你想啥时候找他谈?”许河说:“今天晚上,你把他约来吧。”
她拨通了戴敏的电话:“戴敏吗,今天晚上许河想跟你好好谈谈,你有空吗?”戴敏说:“行,在哪儿?”她说:“晚上六点半钟在海员俱乐部等我。”当天晚上六点钟,戴敏就提前赶到约会地点。看到周桂,戴敏热情地挽着她的胳膊在江堤上散步。许河跟在他们的后面,喊住了戴敏。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许河冷冷地说:“戴敏,你跟我媳妇分手吧。”戴敏执拗地说:“我不想和你媳妇分手,我想娶她!”许河从腰间抽出一把尖刀,猛地向戴敏的胸部狠狠地扎去。戴敏没有还手,疼得跪在了地上。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的许河杀人杀红了眼,接连向戴敏的胸部、腹部和背部扎了十六刀。他从腰间拔出另一把尖刀递给周桂,示意她扎戴敏。周桂被眼前的惨状吓瘫了,接过尖刀鬼使神差地向戴敏的腰部猛刺一刀。戴敏倒在了情敌和情人的屠刀下,含恨死去。
看到戴敏已经死亡,许河吓得六神无主,他问妻子:“咱们怎么办呀?”周桂想:一个男人已经为我无辜地死亡了,我不能再让另一个男人为我而死。她说:“咱们赶紧跑吧。”许河把两把尖刀扔在了马家沟的河里,和妻子一道连夜坐火车跑到了沈阳。到了沈阳,他们连火车站都没敢出,又上了一辆开往北京的列车。他们在秦皇岛下了车,住在海城旅店。身上的140元钱很快就要花光了,他们顿顿只能啃烧饼,就咸菜。
过了几天,许河怕家里惦记就给父亲打了电话,告诉父亲自己和妻子杀了人,现在藏在秦皇岛海城旅店。许河的父亲大义灭亲,马上到派出所报案。三月四日,警方在秦皇岛将许河和周桂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