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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越那“一湾浅浅的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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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 年 6 月 22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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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那“一湾浅浅的海峡”
余光中:钟整个大陆的爱在故乡南京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1971年,当40出头的“南京人”余光中在台湾写下这首几乎打动了海内外所有中国人的《乡愁》时,归家无期的他心里满是绝望。

  37年过去,2008年7月4日,第一架满载大陆游客的飞机将直飞台湾,那一天,诗人《乡愁》中那“一湾浅浅的海峡”,已不再是阻隔两岸民众往来的一道屏障,而是成了一道颇有象征意味的风景。6月20日早晨,在两岸即将直航之际,快报记者连线身在高雄家中的余光中,请这位南京游子解析乡愁、细说南京,细说这座曾让他魂牵梦萦、一生钟爱的城市。“今年我会在重阳的前两天回来。”从余光中温和、亲切的语调中,记者感受到了一位80岁老人隐隐流露出的恋家之情。

  

  ■快报记者 倪宁宁

  两岸直航是一次正面的发展

  星期柒新闻周刊:从7月4日开始,海峡两岸就要直航了,这样一来,两岸人员来往方便了很多,据说,从南京飞到台北只需要3个小时,您对这一举措有什么看法?

  余光中:两岸人民应该都是很欢迎的,无论是对于游客,还是两岸的文化交流,还是商务往来,都是一次正面的发展。像我个人每年都要到大陆去讲学好多次,每次中途在香港转机都要花费两三个钟头,很浪费时间和精力。

  星期柒新闻周刊:是的。我昨天采访一位在南京的台商,他开玩笑说,他早晨从南京飞台湾,可以赶上中午在台北吃饭,办完事后,又可以飞回来在南京吃晚饭。

  余光中:我倒没有那么急,不需要当天来回,只希望中途转机不要太耗时间。

  星期柒新闻周刊:现在您不用担心了,直航后就不在香港停留了。

  余光中:是,方便多了。

  “南京是我诗心起跳的地方”

  星期柒新闻周刊:南京是大陆5个率先指定的直航城市之一。随着直航的开通,相信会有更多的台湾游客选择来南京旅游。而您曾经在文章中说您是南京人,是南京的孩子,表示南京是您的故乡。可见您和南京的渊源非同一般。现在我们就来谈谈南京好吗?在您心目中南京是个怎样的城市?

  余光中:南京是我的出生地。我1928年出生,抗战之前,大概有八九年,我一直和父母就住在南京。我的儿童时代都是在南京度过的。我在南京读的小学。抗战的时候呢,我在重庆的青年会中学读书,这所中学也是所南京的学校。抗战结束后,我又跟着学校回南京把高中读完。然后考大学,我又考取了南京的金陵大学,就是今天的南京大学的前身之一。所以可以这么说,我受的教育,从小学到中学、大学,都是在南京读的。同时,我的第一首诗也是在南京写的,南京是我诗心起跳的地方。

  星期柒新闻周刊:您出生在南京,您的第一首诗也“出生”在南京,可以说南京也是您诗歌的故乡了。

  余光中:是的。而且一个多月前,南京大学出版社刚出版了我的一本诗选,收录的诗歌都是跟我怀乡啊、思故啊,跟我回到大陆看到的情况有关,书的名字叫《乡愁四韵》。

  在重庆读的也是南京的中学

  星期柒新闻周刊:你在南京读的是崔八巷小学,也就是今天的秣陵路小学。当时你们家住在什么位置?

  余光中:应该是在鼓楼附近。那时候,普通话没有今天这么流行,学校里面的老师都是讲南京话的。大家都讲“今儿个”“明儿个”“乖乖隆地冬”,还有“南京大萝卜”,这些印象很深。记忆比较鲜明的时候,应该是读中学、中学毕业的那段时间。

  星期柒新闻周刊:您是在重庆开始上中学的,我很奇怪,在重庆您怎么也正好上了一所南京的中学呢?

  余光中:这就是巧合了。我那时住在乡下,当时正好南京的青年会中学也搬到了乡下,离我住的地方十里路。平时我就住在学校里,周末时候回家。

  星期柒新闻周刊:青年会中学是从南京搬过去的?

  余光中:战争开始的时候,从南京搬到重庆,胜利后又搬回南京。我也就跟学校一起回到南京。我们家也搬回了南京。

  坐在马车夫旁听“得得”的马蹄声

  星期柒新闻周刊:回到南京时,1945年,您有十七、八岁了。

  余光中:17岁。读的中学毕业班,读完了就毕业了。

  星期柒新闻周刊:当时你对南京有什么印象?

  余光中:南京还处在过渡时期,还没上轨道。当时马车还是很流行的。作为一个男孩子,我很喜欢坐马车,而且不坐在后面座位上,和马车夫并排坐在一起。马车很便宜。还有就是,马蹄“得得”的声音非常有趣。但是冬天结冰的时候路就比较滑。

  星期柒新闻周刊:那时候,南京的城市格局已经形成了吧?主要的马路都建好了。

  余光中:是,法国梧桐早已经绿树成荫了。记忆中马路边的梧桐都已经蛮高大。

  出生前一天“随母亲爬栖霞山”

  星期柒新闻周刊:从您 的文章中可以看出您对玄武湖的感情很深。您在南京时,是不是经常去玄武湖?

  余光中:小时候我父母常带我去玄武湖,坐船,买菱角回来吃。我在读金陵大学的时候呢,我们下了课,骑脚踏车10分钟就到了玄武湖,然后上船去游湖。而且从我们家二楼的窗子望出去,就可以看到紫金山和玄武湖。所以说印象非常深。玄武湖非常明媚,看到它就觉得非常亲切。

  星期柒新闻周刊:对莫愁湖、栖霞山有印象吗?

  余光中:这些名胜小时候都去过。我母亲生我的前一天,她还和朋友去栖霞爬山,结果第二天就把我生了下来。所以我回南京到栖霞寺,寺里面的方丈问我以前来没来过栖霞山,我说我还没出生就来过了。他们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

  星期柒新闻周刊:您写的第一首诗是《萨福投海》?

  余光中:对。那时候刚刚进金陵大学。

  星期柒新闻周刊:怎么会想起写诗的呢?

  余光中:其实在那之前也已经陆陆续续写了一些了。这首诗比较正式,后来也发表了。

  星期柒新闻周刊:然后国共爆发内战,您辗转上海、厦门、香港,最后到了台湾,这一去几乎就是半个世纪。

  余光中:是这样。

  因为绝望,所以《乡愁》

  星期柒新闻周刊:然后在1971年的时候,您写了《乡愁》,这首诗在大陆的影响很大,教科书都收录了。

  余光中:写的时候离开大陆也不过二十一二年。我40出头。当时看不出两岸还会交流,我还能回乡,所以心情是比较哀愁的。

  星期柒新闻周刊:是不是有种绝望感?

  余光中:相当绝望了。完全消息不通。

  星期柒新闻周刊:印象中台湾有很多同乡会,很多人通过这种形式来宣泄自己的思乡之情。当时有没有南京同乡会?

  余光中:可能也有,但我没参加,因为我离开南京的时候年纪还小,而同乡会一般都是老头子参与的事情。

  星期柒新闻周刊:在采访之前,我又看了您的《白玉苦瓜》,非常精彩,同时调子也非常沉郁,比如那句“钟整个大陆的爱在一只苦瓜”。在台湾的时候您是否会常想起南京?或者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钟整个大陆的爱在故乡南京”?

  余光中:会常常想起南京。

  首回大陆:感觉既亲切又陌生

  星期柒新闻周刊:你是哪一年回大陆的?

  余光中:1992年。当时北京的社科院请我回去讲学。

  星期柒新闻周刊:1992年的时候,两岸之间已经可以有这种公务往来了吗?

  余光中:已经可以了。当时邀请我们回来讲学啊,路费还是自己出的。

  星期柒新闻周刊:当时台湾已经解严了吧?

  余光中:是。“文革”在70年代中期就结束了,大陆也开始了改革开放。。

  星期柒新闻周刊:回来后的心情怎么样?

  余光中:一方面觉得很亲切,一方面又觉得很陌生,因为我从来没有去过北方。而回南京,是2000年的事了。那年我已经72岁了。

  一回南京:玄武湖边,走着走着,记忆就回来了

  星期柒新闻周刊:请您详细地说说这次南京之行。

  余光中:是南大和南京的一个哲学研究机构邀请我回来的。我在南大有个演讲。在月牙湖开了个围绕我作品的研讨会。我记得那是重阳节的前几天。武汉那边就邀请我在重阳那天去武汉,那天是我生日,他们想给我过生日。实际上,我是在南京过的重阳,第二天去的武汉。

  星期柒新闻周刊:您对北京的感觉既亲切又陌生,那南京呢?

  余光中:第一天觉得很惊讶,一些地方都认不出来了。鸡鸣寺、总统府都去了,印象最深的是去中山陵。因为做小学生的时候,老师就带我们去中山陵,顺着台阶爬上去。当时也知道这是一个伟人的陵寝,可是认识还是不深。这次在海外呆了几十年再回去,那感慨就非常大了。我后来写了一首诗叫做《重上中山陵》。

  星期柒新闻周刊:回来后是不是有一种心愿了却的感觉?

  余光中:五味杂陈。有甘有苦。我回来,父母都不在了。第一次回来,也没有同学出来认我。但是还是很高兴,觉得很安慰。我们住在玄武饭店。第二天一早,我和我妻子就到玄武湖边散步,感到很亲切,因为一些记忆走着走着就回来了。那天我们看到一群大妈在晨练,她们嗓门很大,很有趣,很亲切。

  星期柒新闻周刊:回台湾后写东西了吗?

  余光中:诗就是《重上中山陵》,散文蛮长的,有六七千字,叫《金陵子弟江湖客》,详细地写了我回来后的感受。

  星期柒新闻周刊:是不是感觉到了南京的变化?

  余光中:变化当然大了。初次回来,到每一个都市,最大的感觉它长高了,因为高楼太多了。南京对古迹的维护也蛮好,中山陵保护得非常完好,我感到非常高兴。

  二回南京:看到面貌“如旧”的母校,心里不是那么不胜沧桑

  星期柒新闻周刊:您第二次回南京是参加南大百年校庆吧?

  余光中:对,2002年。我作为校友参加了当天的庆祝晚会,在会上念了一首诗歌。

  星期柒新闻周刊:这之后和南大的交流频繁起来了吧?

  余光中:又回来了三次。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我的散文集《左手的散文》。

  星期柒新闻周刊:1940年代,你在金大读书,其实今天南大的校园就是当年金大的校园。

  余光中:是的。我回来不是那么不胜沧桑啊,就是我回来看金陵大学的文理农三院、那个钟楼还是原来那个样子。钟楼上爬藤依旧。很煞风景的是,钟楼后面又建起了一座更高的大楼。(下转07版)

  余光中

  1928年生于南京,1947年入金陵大学外语系(后转入厦门大学),1949年随父母迁香港,次年赴台,就读于台湾大学外文系。1953年,与覃子豪、钟鼎文等共创“蓝星”诗社。后赴美进修,获爱荷华大学艺术硕士学位。返台后任师大、政大、台大及香港中文大学教授,现任台 湾中山大学文学院院长。他集诗人、散文家、评论家、翻译家于一身,出版诗文及译著近四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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