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6月17日 ■主持人:伊人 ■倾诉者:黎佳,38岁,自由职业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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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气出走遇上他
我的父亲是一名普通工人,他吃苦耐劳,勤俭持家。不过,他性格懦弱,总是被我母亲拿捏得死死的。我母亲没有正式工作,喜欢跳舞,并结识了不少男人,经常夜不归宿,有时一出门就长达个把月。父亲就是规劝不了她,经常借酒消愁。
那个时候,父亲经常鼓励我要好好学习。看到父亲一个人喝闷酒,我特别难过。碰到浓妆艳抹的母亲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的自尊心更是受到了伤害。上课时,我注意力经常不能集中。1991年我参加中考,结果差几分,与梦想的中专卫校失之交臂了。我恨母亲水性杨花,我恨父亲懦弱、窝囊,我也恨自己太不争气。
我讨厌这个家,找一切机会想离开。有一次,一名并不太要好的女同学喊我出去玩,我竟也一口答应了。当天,满腹委屈又极度空虚的我,在那名女同学的带领下,第一次进了舞厅,在这里我找到了寄托。
在舞厅里,我认识了他——罗鹏。他不帅气,但十分洒脱。看我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他好几次呵斥其他男人不准欺负我。他甚至还劝我,这种地方不适合我,叫我少来为好。
不过,我却向往起这个地方来。一来,酒精能麻醉人,二来,我能看到他。我们悄悄来往了。父亲强烈反对我们交往。他认为我年龄太小,另外,父亲认为他就是一个在舞厅打杂、不务正业的“小混混”。父亲越是反对,我越是坚持。我甚至顶撞起了父亲,讽刺他没有管好我母亲,没有资格管我。父亲被激怒了,他狠狠抽了我一耳光。
我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搬到了罗鹏的住处。
他是一个“瘾君子”
罗鹏比我大7岁,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被判给了母亲。不过,他的母亲在外地工作,他由外婆一手拉扯大。从小罗鹏成绩就不好,小学没毕业,他就辍学了。此后,他整天与一群大孩子混在一起,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混混”。
1990年,他经一个朋友介绍,到一家舞厅上班。其间,这个朋友让他吸毒。第一次罗鹏没有尝,第二次罗鹏也没有试,但第三次他禁不住诱惑,吸起了朋友“免费”提供的毒品。在我认识罗鹏的时候,他已经吸毒成瘾了。
交往期间,我发现他很仗义,好几次朋友找他帮忙打架,他眉头也没皱一下就答应了。我很担心,却又很欣赏他的“侠骨丹心”。他对我也照顾有加。他坚决反对我在舞厅上班,他说他一个人工作,能养活我。那个时候,我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
我没见过他毒瘾发作的狼狈样,我只看到他吸毒时,一脸的享受。他告诉我,那种感觉很奇妙,他劝我也试一试。我以为随便吸几口,凭我的意志力肯定能控制不上瘾。然而,我高估了我的定力,抽了两次后,我就上瘾了。
那个时候,罗鹏“以贩养吸”,收入很高。不过,吸毒消耗也很大。我清楚记得,我们俩最多的时候,4个月花掉了8万元积蓄。自从沾上毒瘾,我从爱他已转化成深深依附于他。
吸毒时生下他的孩子
1994年的一天,我呕吐得厉害,一开始以为是吸毒引起身体不适,后来才知道怀孕了。开始,我有过一丝欣喜。不过,怀孕中途,我曾一度后悔,因为怀孕期间我仍然吸毒。我用过很多方法,试图戒毒,但最终功亏一篑。担心胎儿生出来畸形,在怀孕6个多月时,我想把孩子打掉。医生强烈反对,说很危险。于是,我就买了一个呼啦圈回来转。我累得够戗,结果孩子还是没有流掉。如今回想起来,大概是上天的意思吧!留下这个孩子,是替罗家留了一条根。
在我生产期间,罗鹏尽心尽力照顾我。我们有100元钱时,他会买点营养品给我吃,剩下的再去买毒品。说实话,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记得给我买营养品,我已经很感谢他了。
儿子出生不久,罗鹏因为吸毒被抓,送进了劳教所。我猜测是父亲举报的,一心就想逃。有一天,我趁父亲带儿子去打预防针时,偷走了奶奶留下的一个金戒指,当了点钱,自己走人了。
同年,一个朋友介绍我去广东一个酒店上班,月收入有2000元。有钱就意味着能买毒品了,我管不了太多,去了。
坐台时被他“解救”
没想到,这趟广州之行,竟是我走向另一个深渊的开始。
到了广州之后,我才知道,所谓的服务员,其实是做“三陪”。起初我很不情愿,但一个人又走不了……
半年后,我认识了一个老板,他提出要“包”我,还专门为我租了一套房子,每个月给我1万元。我一边当“二奶”,一边吸毒。我是背着那个老板偷偷吸的。不过,他后来还是知道我吸毒的事了。最终,他给了我5000元钱,把我打发走了。
我只得继续“坐台”。有一天,罗鹏找到了我。他不介意我的堕落。相反,他很内疚,他说如果不是他把我拉进毒海,我将是另一番人生。他答应好好照顾我。他还想狠捞一笔,然后“金盆洗手”。我们幻想过,有了一大笔钱之后,我们一起戒毒,与儿子团圆……
但罗鹏的毒瘾越来越大,注射毒品的量越来越大。有一次,量注射多了,他再也没有醒来。
他的死给我很大震撼
罗鹏的死,给我触动很大。罗鹏死了之后,我回到了南京,回到了父亲身边。父亲把我送到了戒毒所强行戒毒半年。回来之后,他又把我关在家中,还把电话停掉了,掐断了我与外界的一切来往。
我也无力再折腾了。如今,我天天在家看电视,偶尔翻翻他的照片,等待儿子放学回来。
年迈的父亲把我的儿子培养得很优秀。儿子学习成绩很棒,父亲还格外注重我儿子的德行,经常教他积德行善。四川大地震,他也带我儿子去红十字会捐款。我真的非常感激我的父亲。我发现他其实如此坚强。我也感谢罗鹏,他虽然走了,却留给了我一个优秀的儿子,一个精神支柱。(文中人物皆为化名)
快报记者 钟晓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