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月30日,四川省什邡市洛水镇,孩子们在志愿者带领下高呼“中国加油,四川加油!” 新华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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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永远都不会是一件好事。相反,以顽强的毅力抗击灾难才真正感天动地。
从5月12日至今,中国人万众一心的抗震救灾行动,不仅令世界舆论刮目相看,同时也使自己收获良多。
他们重新发现中国:几个月前还充满仇视的外国舆论,地震后改变了对中国的腔调,溢美之词从未如此集中地涌向中国。
我们重新认识自己:一些平时司空见惯的词语,因为灾难的不期而至,内涵变得更加丰富。
地震,就这样重建了我们的精神家园;地震,就这样让中国和世界同时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洗礼。
幸福
团结80后
对济南军区某集团军政委、少将高建国来说,入川几天后才吃上的那顿普通饭菜,以及第一次在帐篷里睡的4个小时,成就了一种“强烈的幸福感”。这位置身抗震救灾第一线的军人,在《人民日报》上这样感慨着幸福:多年来,我们每天都在享受一些“奢侈”的幸福,但却因为习以为常而淡忘了它们的意义。置身灾区,巨大的反差促使人们重新思索幸福的含义,被一些世俗标准扭曲了的“幸福指数”,在抗震救灾的战场上得到了矫正。
汶川大地震,促使中国人在感伤之余开始了一场反省幸福的革命。
“这里没有地震,感觉很幸福。”9岁的贺阳明在地震后离开四川德阳,在广西南宁秀田小学,这位来自灾区的少年不再是自己所说的“惊弓之鸟”,而他此时的幸福仅仅是“没有地震”。这种幸福观,另一名灾区儿童表述得更加精炼:好好活着!
搜索引擎中,超过499,000篇帖子与“幸福,地震”有关:“地震后的幸福”、“相爱就是幸福”、“幸福原来很简单”。在办公桌摇晃过后,关于幸福的讨论扑面而来。身在四川的一名网友写道:“当余震过后,我们在庆幸自己健在的同时,越来越感到生命的脆弱,活着的不易。基本上,我们都是幸福的人,不要让不平和抱怨占据了生活。把对生活的要求放低点,把对自我的要求放高点,幸福很简单!”
这与半个世纪前小学课本上描述的幸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今天重温《谁是最可爱的人》中的描写,令人感慨良多:“亲爱的朋友们,当你坐上早晨第一列电车驰向工厂的时候,当你扛上犁耙走向田野的时候,当你喝完第一杯豆浆提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当你坐到办公桌前开始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当你往孩子嘴里塞苹果的时候,当你和爱人一起散步的时候……朋友,你是否感觉到是在幸福中呢?”
团结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中有这样一句:我们万众一心。这句话,每个中国人从小就耳熟能详,但当“敌人的炮火”基本不再时,生活在安宁和平中的人们已经很少能感受到团结的力量。但地震改变了一切。
如果说之前的“团结”还更多停留在精神层面的话,中国人这次则实实在在用行动诠释了中华民族的这一优良品格。从明星到普通民众,从城市到农村,成千上万的人甩开胳膊去献血,直到多个城市血库爆满,献血不得不提前预约;成千上万的人打开荷包,主动地为灾区捐款,超过400亿元的国内外捐款,让不少外国人瞠目结舌。中国人的团结和热情,在地震后集体喷薄而出,血浓于水的情意,在大灾面前体现得淋漓尽致。
80后
“求求你们,让我再救一个!”5月17日,余震不断的绵竹,一位消防战士惊天泣地的话感动了中国。
战士名叫荆利杰,19岁的他刚刚入伍5个多月。面对随时可能坍塌的楼房和指挥人员的后撤命令,已经救出几个孩子的荆利杰扑通跪了下来,大哭:“你们让我再去救一个吧,求求你们让我再去救一个!我还能再救一个!”那一刻,所有人都泪眼模糊。
荆利杰被赞为“80后的英雄”。2008年以来,包括地震在内的一连串危机,成了“80后”的成人仪式。这个素来强调自我、个性张扬的群体,“突然”变得勇敢和坚强起来。
同样是在绵竹,一个闷热的午后,19岁的王君博在帐篷医院里一边工作一边擦着汗。“这对我们是一次机会,表明自己不只是温室中长大的孩子,也不是毫无用处。”为了支援灾区,他抽出时间到临时帐篷里工作。
太多像荆利杰和王君博一样的年轻人,或在四川地震灾区冲锋陷阵,或在后方尽自己所能支援着前线。他们的表现,不仅颠覆了传统形象,也让人看到了中国未来的希望。“真正的成长,不是留着胡须和染成白发就可以草草了事,它包含了太多难以承受又必须承受的疼痛。到了一定阶段,后一代人必将向前。若要顺利完成这种过渡,我们就要从心灵上彻底脱掉脆弱的壳,用坚强的意念和敢于担当的勇气接过前代手中的权杖。”
汶川大地震,也是“80后”的一次嬗变。地震过后,“80后”在灾难中巍然挺立。
慈善
虽然乐善好施就是传统美德,但中国人对慈善的概念却相当陌生。汶川大地震,正在改变这一切。
大难产生大爱,大爱促成了大慈善。截至6月7日12时,全国共接收各界捐赠款物总计439.74亿元。很多人或许并不知慈善为何物,但却在爱心的感召下向同胞伸出了援手,并因此将平民慈善推向了高潮。
热情的捐赠背后,善款去向问题被史无前例地放大,全国人民都眼睁睁盯着几大慈善机构和灾区救灾物资的发放,对善款去向的质疑渐渐增多。慈善机构该如何透明化、赈灾监管体系如何更有效运作,都给中国带来了深刻的启示。
哀悼
5月19日,14时28分,北京长安街上,人流车流骤然而止。3分钟内,汽车、火车、舰船的汽笛和防空警报在全国同时鸣响,哀痛之声响彻中华大地。不远处的天安门广场,人民群众在默哀后高呼口号,每个人都泪流满面。
我始终记得这样的画面,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袭黑衣,站在汽车前盖上掩面而泣。她是在为素不相识的同胞流泪,更何尝不是为中国的多劫命运而感伤。公民个人对国家强烈的认同感,在举国皆哀的时刻达成了统一。
从5月19日至21日,国旗连续三天为平民百姓低垂。虽然哀悼是每个人的权利,但我们仍需要这样一个仪式,不仅让我们释放忧伤,更可以据此感知国与民同在。这片生生不息的土地,废墟下的黎民百姓第一次享受着国家的哀悼,废墟上的中国,阳光也开始重新普照。
志愿者
宋志永是一路打的到四川的。
5月12日当晚,他从唐山市坐火车到郑州,此后通过出租车、摩托车乃至徒步的方式,赶到灾情最重的北川。随后,他与另外12名农民一起穿梭于废墟之间,并在救援最关键的时间内成功救出25名幸存者,挖出60多名遇难者遗体。这13个农民属于一个团队:宋志永爱心志愿小分队,有人说他们是“13个人感动了13亿人”。
地震之前,虽然“义工”等概念已经在中国民间萌芽,但在更多人印象中,志愿者似乎还是3月5日大学生有组织的集体活动。当人们对“雷锋叔叔三月来四月走”的反讽民谣失去兴趣的时候,志愿者团体却在震后的四川大地腾空而出。
他们就生活在我们周围,但却在地震后踊跃奔赴灾区,救助那些素不相识的民众。他们有的是来自于非政府组织(NGO),有的只是单枪匹马地一个人在战斗。很多人就做着简单的工作:搬运尸体、收发救灾物资、给灾民盛水打饭……他们的努力不仅得到了政府的肯定,更完成了对自身能力的一次检验。“我们为什么有些手忙脚乱,是因为我们平时做的准备远远不够。”一家NGO的负责人曾在地震后如是反省。
中国志愿者,完成了第一次集体亮相,他们也在灾难中不断成长。
诗歌
“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去天堂的路太黑了,妈妈怕你碰了头,快抓紧妈妈的手,让妈妈陪你走……”这首名为《孩子,快抓紧妈妈的手》的诗作,诞生自24岁的山东青年苏善生之手。但苏善生当初绝对不会想到,诗歌随后会被全国近百家报纸刊登。
汶川大地震,让寂寞数载的诗歌获得重生。
曾几何时,诗歌似乎已经作为小众文化距离普通人渐行渐远。两年前,无病呻吟的“梨花体”更被全国人民狠狠调侃了一番。如今,当灾难侵蚀心灵,诗歌却再次成为抒发情怀的最好方式。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在有关地震的所有文体中,诗歌最打动人心的原因。
“加油”
在2004年雅典奥运会的中德女排赛场,一名专门从美国赶来给中国队助威的美籍华人就曾问中国记者:“中国人除了给自己支持的球队喊加油外,还有什么词汇?因为我发现中国球迷好像都只会喊‘加油’。这太单调了,如果用英文我能喊出很多种方式。”
可是,“加油”声真的那么单调吗?5月19日下午的天安门广场,默哀结束后,手捧国旗和菊花的民众高呼的那一声“中国加油!四川加油”,令无数中国人落泪。
那一刻,“加油”声是最美好的语言。
心理干预
对地震不堪回首的记忆,对余震胆战心惊的等待,目睹亲人近在咫尺的死亡,都在折磨着灾区的人。心理干预,这个以前更多出现于电视访谈节目中的词,在地震后频繁亮相。一批批官方或民间心理救援队赶赴灾区,有专家认为,对灾区群众的心理支援可能将持续20年。
值得注意的是,在帮助他人的时候,心理干预队伍自身也在不断成长。
网络
“地震报道标志网络正成为中国主流媒体。”这是地震10日后,中国国新办官员的判断。突如其来的灾难,令网络平台展示了比以往更大的影响力,不管是实时新闻报道,还是发动援助、组织寻亲,网络的即时互动优势明显。人们在网上交流信息,分享抗震救援经验,甚至监督善款使用,举报不良行为和部分机关抗震救灾不力等等,网络正越来越展现出强大的力量。
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