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快报收到一封读者来信，这位南京读者在信中讲述了5月12日大地震时他和同事在都江堰的历险过程。

　　初夏时节，我与同事一行四人因公来成都。五月十一日傍晚会议提前结束，回程航班是十二日晚八点多，于是大家决定利用剩余的半天时间游览都江堰。

　　十二日上午十点钟我们来到都江堰市区。进入景区，拜回龙观，观宝瓶口，望飞沙堰，过金刚堤，蹒跚安澜桥，登高泰堰楼，流连二王庙，徘徊玉垒关，听涛岷江水，远眺青城山。出了“虎啸龙吟”牌坊，已是下午两点十五分。

　　经过南街重上南桥，沿着滨河路漫步，一边是清澈而又湍急的江水，一边是颇具古韵的建筑，感觉真是不坏。步出这怡人的街道，可以看到左边不远处的古代府衙和马路对面的中心广场，孰不知，危险已悄然而至。

　　惊慌失措

　　与地震不期而遇

　　横过天乙街时，突然听到轰鸣声，大地也发生了抖动。第一反应是载货车或挖掘机类大型车辆在行驶，环顾左右却没有见到。抬头上望，楼房在剧烈抖动，人也站立不稳。“地震！”不知是谁在喊，也许是我自己在喊。地震来得太突然了，不假思索，仅仅出于本能，我们冲过小桥，直奔广场。过小桥时，抖动也像停了几秒也许十几秒。来到广场时，大地更剧烈的抖动开始了。回望刚才我们站立的地方，楼房在抖动在晃动，不时有玻璃、瓷砖以及不知名的物体坠落。再看近处的广场标记碑，一米多高的大理石在晃动了几下后，一头从基座上栽了下来，但广场上的十几米高的塔状建筑物虽摇摇欲坠，但始终没有倒下。前方（第二医院方向）有楼房轰然倒塌，灰尘弥漫于空中。四面八方的人群奔向广场，先来的衣着倒也整齐，也有不少挂彩者。眼前刚刚倒下的碑石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位小姑娘，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突然到来的一切，使我们不知所措，只知道发生了地震，但对于震级及破坏的程度却不很清楚，只看到房子倒塌，在广场听说有人被压死。

　　因为惦记晚上的航班，我们穿行在广场上，寻找去往汽车站的道路。第二医院的病人席草而坐，输液的瓶子拴在小树上。广场上已有120救护车在寻找伤者。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大约是两点半，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信号已经中断，同事匆忙拍了几张楼房受损的照片。

　　马路上到处都是焦虑的人群，路牙上也坐满了人。不少人的腿部、头、胳膊上有着擦伤，应该是逃离时碰擦而致。110巡逻车穿行在人群中，不断有人招呼停车。路边有整幢居民楼倒塌，油漆店内，乳胶漆流了一地，金属制的漆桶瘪了许多，水果摊周围七零八落地散落着橘子、苹果，西瓜也裂开了口，红色的瓜汁淌了出来。有位老者向我们询问是否还有地震，我们同样不知所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别误了今晚的航班。

　　惊弓之鸟

　　快速逃离危险地

　　远远望见了李冰父子的塑像，知是车站到了。车站及塑像下的绿地上挤满了焦虑的人群，车站售票大厅空无一人。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三三两两站在外面或在低声交谈，或在回顾周围，或在试图拨打手机。

　　发往成都的班车已经停运。有位好心的司机告诉我们，要想回成都，只能在十字路口搭乘过境的车。急忙奔到十字路口，那里早已聚满了要返回成都的人。不远处，有辆写有成都字样的大巴停了下来，上了三五个人，我急忙招呼同事，飞奔而去。车上乘客不多，女售票员安顿大家坐下，后面又上了一群人，走道里也站了不少，个个脸上写满了惊恐。

　　大巴车缓缓启动，上了成灌高速，大家松了一口气，此刻约是三点半。有信号了！乘客开始拨打附近朋友的电话。雅安地震，成都地震，绵阳地震……阿坝等地却怎么也拨不通，信号也时有时无，但随着车向成都行进，窗外的情况逐渐好转，根据朋友的描述，看来成都的情况比都江堰要好许多，看来我们逃跑的大方向是正确的，今晚的飞机应该没问题。定下心来，给远在南京的妻子发了一个短信：“都江堰发生地震，我已逃离。”

　　惊魂未定

　　余震不断的不眠之夜

　　大巴车在四点半进入成都市区，交通堵塞比上午更加严重，车流一眼望不见头，我们在离茶店子不远的三环下了车，好不容易拦了一辆的士，急忙驶向城南的住处。

　　七点十分左右当我们三人刚刚端起面碗准备品尝担担面时，6级左右的余震光临了，好在本来就在室外，大家几步奔到马路中间，余震过后我才发现自己手中始终还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机场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八点多钟，我们赶到双流机场，航班已经不正常了。机场外，数百名游客人手一桶方便面，权作晚餐。不得已，我们只好再回成都，重宿宾馆，打开电视，才知道情况远比我们看到的严重。白天的经过历历在目，又好像是做梦一般，又累又乏，却怎么也睡不着，有点紧张，但不觉得害怕，还给南京的几位亲朋发了短信。十一点后刚有点困意，又一轮较大的余震开始了，服务员拿着喇叭大声呼喊，旅客匆忙奔出房间。同事到了门口才发现赤裸着上身，又返回穿上衬衣，这才是临“震”不乱。

　　到了十三日凌晨两点后，再一次余震把床晃来晃去，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声，回到房间，四川卫视仍在滚动播出有关地震的信息。四点十分，一次6级左右的余震又把大家晃醒，当我头顶枕头，奔到楼下时，空地上已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相互打探，相互安慰，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好像地震把大家的心理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惊恐不安

　　滞留机场三十小时

　　十三日上午十点，我们好不容易来到双流机场。改签机票的柜台早已围了几层人，等了近一小时，改签了下午五点多的航班，大家觉得可以放心了，但我们中的一位老江湖预言，看情形今天很可能走不成了，不幸被他言中了。

　　五点过去了，六点过去了……关于航班的讯息全无，大家还在耐心等待。我们的登机口尚不确定，候机室人多拥挤，B候机楼与C候机楼相距较远且信息不能共享。我们一会去C楼，一会去B楼，来回奔波，生怕误了航班。航空公司答应可以改签可以退票，且是全额退票，不收手续费……

　　夜幕降临，离地震发生已经一天多了，飞往其它地方的旅客陆续登机，可飞往南京的航班在哪里？还会有地震吗？南京的工作怎么办？我们焦急地等待。

　　凌晨了，已是十四日。同行的旅客从朋友处得知，今天早晨将有南京运送药品的两架东方航空公司飞机来成都，返程时空舱。经过协商，航空公司答应带我们返回南京，这时已是十四日下午四点了。四点三十分，飞机终于起飞了。六点三十分，飞机平稳降落禄口机场，我们再次踏上了南京的土地。

　　深为遗憾的是我们当时没有挺身而出，留在灾区，参加当地的抗震救灾，相比各地志愿者，我们显得多么渺小，愧对灾区同胞。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是，在机场我们静心等待，虽然焦急，但没有过激行为，为机场添加麻烦。

　　读者 胡小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