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6版:四川大地震·亲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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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不见了,她把头埋进枕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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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 年 5 月 17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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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不见了,她把头埋进枕头痛哭
在收治伤员最多的成都华西医院,幸存小朋友的悲伤令人动容
  昨天下午3点多,记者来到收治伤员最多的成都华西医院。一走进病房,记者立即被阵阵悲情所笼罩,伤员的经历和现状,深深刺痛着每一个来访者的心。

  双胞胎:

  不见妹妹,姐姐偷偷地哭

  见到11岁的刘玉冰时,她正伏在枕头上轻声哭泣,床头柜上放着的盒饭丝毫未动。她的床位在病房的最里面,病房里人来人往,十分嘈杂,但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哭。

  由于头部有伤口,刘玉冰的头发被剃光,记者刚看到她时,还以为是个男孩。见她在啜泣,记者便上前安慰,但越安慰,哭声越大。这时,一位20多岁的女志愿者拿着毛巾走过来,一边给小玉冰擦头上的泥巴和血迹,一边告诉记者,小玉冰是下午1点多由直升机从汶川县秀水镇送过来的,一头漂亮的秀发刚被剃掉,可能由于舍不得头发,小玉冰十分难过,已哭了好几次。

  头部刚擦净,医生便过来给小玉冰包扎。医生说,小玉冰的头伤要重一些,身体其他部位都是皮外伤,问题不是很大。

  包扎结束后,志愿者将小玉冰抱在怀里,像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细语地抚慰着。

  慢慢地,刘玉冰道出了自己哭泣的真正原因。原来,她是双胞胎,还有一个妹妹,地震后,一直没有见到妹妹。“地震时,我和妹妹还坐在一起,房子倒塌后就不见了。”

  刘玉冰是被当地村民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在当地医院简单治疗后,又迅速送到成都。志愿者告诉记者,她的父母和妹妹,还杳无音讯。

  躺在华西医院的病床上,不见平时形影不离的妹妹,不见天天接送的父母,第一次离家的刘玉冰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怕影响到同房的其他病人,便把整个脸埋到枕头里。

  截至发稿时,记者高兴地获悉,双胞胎的妹妹已经找到了,被飞机送到了另一家医院,她们的父母也还活着。

  9岁男孩: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相对新送来的伤员来说,9岁的余明刚算是老伤员了,虽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但他总是微笑地与每一个人打招呼,然后侧脸对身边的志愿者说:“姐姐,我很坚强吧。”

  余明刚是汶川县映秀镇小学二年级的学生,地震当晚就被人救出,5月14日转送到华西医院。小男孩只穿着一条短裤,白色的脸上、身上满是已结痂的条条伤口,左臂所缠的厚厚纱布也被血染成紫红色。回忆起地震的那一刻,小男孩虽然表现出很坚强,但说着说着,眼泪还是下来了。

  小明刚告诉记者:他的班级在三楼,地震时正在上课,先是楼晃动了几下,老师便让我们往桌子底下躲,但“好多同学还没有藏下身,房子就倒了,我被埋在桌子下面,开始还听到同学哭,后来就没有了”。

  陪护的志愿者说,余明刚所在的班级共有50多个学生,目前只找到几个幸存者。小明刚住进华西医院时,木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眼睛要么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要么就泪水哗哗地流。经过几位志愿者轮流不间断陪护和安慰,余明刚的情绪渐渐稳定,开始和前来看望的人说上一会儿话。

  见余明刚前,志愿者和记者交底,小明刚的家人已在地震中遇难,为了不伤及这个伤痕累累的可怜男孩,采访中,记者一直回避着敏感问题,但小明刚还是坚强地说出了,陪护的女志愿者顿时泪流满面……    

  3岁男孩:

  哥哥没了,我们一起玩

  3岁男孩胡玉龙是记者在病房中见到的唯一能够开心玩乐的地震伤员。他右臂缠着绷带,坐在病床上,和陪护他的2位中年妇女玩着玩具,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胡玉龙来自绵竹灾区,地震时他正在家中玩,房子突然倒塌,父亲当场被砸身亡,另一个不幸罹难的是比他大二岁已上幼儿园的哥哥。在外干活的母亲侥幸逃命,母亲后来拼着命将他从废墟中挖出,但没能救出小玉龙的哥哥。陪护的志愿者告诉记者:地震后,小玉龙的母亲变得精神有些错乱,逢人就说,“当初要像玉龙一样不送大的上幼儿园就好了。”

  上前逗了一会,小玉龙很快就和记者热乎起来,把小木板上的玩具往记者面前推了推,“哥哥没了,我们一起玩吧。”小玉龙还不知道哥哥没了的真实含义,以为只是去亲戚家玩几天就回来。陪护他的两位女志愿者说,“这孩子还不懂事,妈妈也在治疗,我们看着实在可怜,就天天过来,陪他玩。但一到晚上,他就哭着要妈妈要爸爸……”

  快报特派记者 刘向红 发自成都灾区

  [记者手记]

  大爱无言

  转道至成都已是昨天下午3点,记者不敢懈怠,立即赶往收治伤员最多的华西医院。从门诊到住院部,从室内到户外,处处涌动着浓浓的无言的爱。

  在每一个门诊室前,都站着许多整装待战的医护人员和志愿者。救护车一停下来,他们立即冲上去,迅速把伤员抬到相应的治疗室,抢救、登记、入院,所有的程序,没有一句怨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在每一个病床前,都忙碌着一个以上的志愿者,他们既是伤员的护工,又是伤员的亲人。他们忙前忙后,帮伤员清洗身体,给伤员送吃送喝,还变着法子安慰伤员。对前来探望伤员的好心人,他们总是谨慎提醒,暂不要再让伤员回忆痛苦,暂不要再问伤员亲人何在。关爱可以在无言中。

  在每一块宣传橱窗前,都挤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群众,大家一遍遍搜寻着上面的每一个伤员名单,一旦发现自己的亲人,立即有志愿者走上来,热情地领着你去病房去床位。当亲人见面相拥而泣时,这些热情的志愿者悄悄离去,又去帮助下一位。

  在每一个救助柜台前,都围满了扎着纱布或拄着拐杖的伤员,他们一个个拿起免费电话免费手机,向亲人诉说着不堪回首的经历,一声声地道着平安和珍重。遇到电话不通的,柜台后的志愿者不厌其烦地帮其拨打,不厌其烦地询问情况,帮助通过其他方式继续联系。

  在每一处,在每一个环节,在每一个交流中,都涌动着一种无言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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