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视点
今年1月12日,湖北十堰全城公交的司机们集体停运,十堰城区70万人口饱受出行难之苦。4月15日,十堰市公交集团公司再次停运。这已是十堰自2003年在全国率先“全城公交民营化”以来,第四次发生公交停运事件了。十堰公交公司董事长张朝荣将“民营公交”难以为继的原因归结为两点:一是油价暴涨,公交票价不能跟涨;二是五年前的改制“一改了之”,政府未能用财政补贴等形式履行自己公共事业管理的责任。
(4月16日《长江商报》)
我相信张朝荣提到的停运原因并非捏造,事实上,山西应县在“公交民营”后也出现过类似的停运事件,原因也大同小异。十堰连续不断的停运事件的最大价值在于,它以一种极端的方式将“公交民营”的种种“原罪”展示于世人面前。一个无法绕开的问题是:市场化究竟适不适合公共交通这种特殊的服务?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应该搞清楚这么一个概念:公共交通究竟是一种市场化的服务还是保障性的公共服务?答案当然是后者。纵观世界上一些发达国家的公交发展经验,公共交通从来不能也不应该当成一种市场化的服务,它的民生属性必然要求政府在提供公交服务时彻底体现其保障性,比如说低票价、比如说对特殊人群的免费服务,等等。
网上有很多意见认为,搞公交市场化本来没错,只是因为十堰市政府没能承担起应有的保障责任,没能给予“民营公交”足够的补贴,才导致了全国第一个“民营公交”难以为继。他们认为,只要能够分清政府和民营企业各自的责任,公交市场化相比于以前的政府垄断经营还是有优势的。这样的意见我无法认同,一个很简单的悖论是:公交民营化的目的之一是为了通过市场化经营减少运营成本,如果市场化后政府仍然要给出足够的补贴,成本并未减少,那当初的民营又有什么意义?由政府直接经营岂不更省事?对于公共交通而言,其市场化应该体现在出租车等领域,而不是最低端最应该体现保障性的公交车。
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并不必然意味着低效率和低质量,市场化的服务也并不一定就是高效率高质量的。对于公共交通而言,其保障民生的属性已经决定了其价格不能随市场起伏,也决定了这一服务不能交由逐利的市场主体去经营。现在有一个比较危险的倾向是,一些地方的政府假借市场化之名推卸自身应提供公共服务的责任。在这样一种公共服务市场化的“浪潮”下,公交、供气、供水,都可以通过甩包袱的方式交予民营企业经营,其后果往往是政府省了力气,民生却大大受累。十堰公交的数度停运,只是一个极端的例子罢了。
真正的市场经济,对于政府来说应该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市场能够提供合格服务的,政府应该彻底放权,市场无法实现保障性的公共服务,政府就应该紧抓不放,不能以市场化的名义推卸自己的责任。
对于城市公交而言,公交车就是医疗市场的公立医院,就是住房市场的经适房,就是国民教育中的公立学校,所谓的市场化,只能是一场早晚要醒来的噩梦。
(宁远)
市场化不是万能灵药
■第二落点
政府回购公交公司,表面上看是因为公交公司经营亏损,停运事件不断,实则证明公交“民营化”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路。
在计划经济年代,市场经济曾被我们视为洪水猛兽;在计划向市场转型年代,“市场化”又被我们视作万能灵药,似乎任何难题,只要一“市场化”便能迎刃而解,我们甚至没来得及领悟市场经济的真谛,就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医疗市场化、教育产业化,以及老百姓的生活必需品水、电、煤、气等,都昂首阔步迈上了市场化之路,随之而来的则是公共服务的价格飙升,民生负担突然加重。
在一些地方政府看来,市场化改革确是一个好东西,因为“市场化”相当于“甩包袱”,给政府“减负”,把原本由政府承担的公共服务职能转嫁给了企业,转移给了市场。城市公交无疑就是政府的一个大“包袱”,因为公交的运营成本不低,票价却不能太高,维持公交运转必须依赖政府补贴。而市场化、私营化,政府不仅通过出售公交企业赚得一大笔钱,更重要的是政府从此不必拿钱填这个无底洞了,从容地当起了甩手掌柜。但各个城市民营公交无一例外地陷入困境,以铁的事实证明,公交私营化犯了方向性错误,并以事实宣布了公交市场化改革的失败。
市场化不是万能灵药,市场的归市场,政府的归政府,互不混淆,这才是真正的市场经济。
(任为民)
市场化成了
保障不力的垃圾桶
■第三只眼
的确,对于公交的民营化或者说市场化改革,是到了需要反思的时刻——这种反思不仅对于十堰市,甚至也不仅仅局限于公交系统。反思的指向和实质,显然应是整个公用事业领域的市场化改革。
即便民营并且垄断,即便张朝荣就是以盈利为目的而来,如果有健全并行之有效的监管机制,劳资矛盾并不必然以全城公交瘫痪的社会动荡为代价。即便是以赚钱为最高目的的张朝荣,对政府也是啧有怨言,“一改了之,一直没有配套政策的支持”。虽然他的怨言在于政府没有给予其财政补贴,可从公用事业的角度,其抱怨是有道理的。如果没有形成竞争态势的公交民营化,垄断决定了经营无论怎样特许,价格必定是政府管制的。仅此一点就注定,不管政府如何“大胆退出国有资本”,却绝无理由从社会管理中抽身而退。具体到张朝荣的怨言,正常的经营亏损可以不管,政策性的损失却不能不理——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马儿急了,当然有理由撂挑子不干活,正如同司机月入11.8元必然导致停运。
本质而言,我们无法过多指责张朝荣用工残酷,资本的本性或许本就如此,关键看城市管理者如何管理。就十堰改制5年4次停运的现实来看,危机的种子,恐怕就在于甩包袱式的“一改了之”,市场化和民营化,再次充当了监管、保障不力的垃圾桶。
(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