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35版:e家生活/睿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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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 年 4 月 9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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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的事
  现在真是古董热,马未都的一本书,在央视“百家讲坛”讲家具收藏的,起印60万,一下子就卖光了。讲收藏的书,能够成为畅销书,放在几年前,那是不可思议的事。不过咱中国大地,不可思议的事多的是,从前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

  苏州从前有一条干将路,这条路,有着太多的历史印记。在这条路上走,你会发现到处都是有来历的房子。如果我们假设,时间是一个静止不变的概念,那么在干将路上走,我们会碰到许多大名鼎鼎的人物。这样一条街道,说它是一列从历史深处驶出的列车,是一座狭长的博物馆,实在是一点都算不得夸张。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在某一天,这条路被改造了。所谓改造,是将街上所有的房子都拆了,路上的石板,当然也都撬了。铺上了水泥,拓展成一条宽阔的大马路。这样做的全部理由,就是要方便交通。

  当时也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认为这样一条老房子密布、文物古迹众多、名人故居比比皆是的街道,拆掉了是不是很可惜?但是这种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发展才是硬道理,改善城市交通,奔向现代化,历史的前行脚步,谁又能挡得住?

  古人妨碍了今人的生活,古代的房子影响了今天的交通,古迹成了现代化的绊脚石,这个道理,在逻辑上讲得通吗?我们为什么不能绕着走呢?我们的滚滚车轮一定要从古人的身体上碾过去吗?即使是对从前的文化全无敬畏,即使是完全不把古人当干部,也不至于非得把人家好不容易盖起来的房子给扒了呀。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这就跟排队一样啊:不管在银行还是在医院,大家都好好排着队,你插队加塞已经是没素质了,你要是无视别人的存在,把排在你前面的人一把推开,为了你自己的前行,为了你的发展,你那样做,是不光要遭到众人的鄙视,还要吃耳光的。谁会容忍你如此霸道呢?

  但古人早已没了维护他们正当权益的能力。他们个个都是老实人,直挺挺地在地下躺着不动弹。后人不把他们当回事,爱一把推开就一把推开,爱扒了他们的房子就扒了,这是欺侮老实人啊。

  所有的人都要成为古人。当我们成为古人,而后知道后人以一个随便的理由便将我们曾经黄金一样闪光的痕迹无情抹去,我们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感受?但愿我们成了古人,就真的不会有感受。否则我们还不被活活气死呀!死了也得再死一回。

  我认为,决定要拆什么东西的人,如果无私无畏,如果真觉得问心无愧,那就应该勇敢地把他的名字刻在一块碑上。让他的名字永远留在那个地方。如果以后一代代人,觉得他干得好,那他就流芳百世。做了好事,咱不能忘了他,要让他世世代代受景仰。要是后人觉得他是千古罪人呢,那他就只好遗臭万年了。名字和“丰功伟绩”都刻在石头上呢,想赖可不那么容易。除非时代又涌现出更离谱的“拆派”,觉得这块刻着名字的石碑也碍手碍脚,干脆把它也一起拆了吧。

  荆歌:著名作家。主要作品有《鸟巢》《十夜谈》等。

  荆歌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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