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老子舍得花钱，没有什么事情摆不平的！”这是重庆市沙坪坝区捷达摩配制品有限公司董事长陆炳乾的口头禅。

　　但这次，他的口头禅失灵了：2007年7月，陆炳乾在一审中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有期徒刑10年。此后，他上诉至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市高院将此案发回重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重审。2008年3月20日，他再次站在了法院的被告席上受审。

　　漫画/俞晓翔

　　陆炳乾这些年涉足摩配、餐饮、建筑、运输等行业，号称亿万富豪，他坚信有钱就能够摆平一切事情。

　　2005年5月5日下午，在重庆沙坪坝区青木北街，下岗职工王金木突然看见住同一条街上的出租车司机胡志在路边吃饭，便上前向胡索要几天前打牌欠下的750元钱。胡志感到王金木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债，很丢面子。于是，恼羞成怒地辱骂王金木，两人扭打成了一团。胡志抓起一把菜刀要砍王金木，与王金木是同厂工友的彭明见状，急忙抓住胡志的菜刀，奋力将他拉开并劝解。

　　这时，胡志右眼角被打出了血，便大骂王金木，也怒斥彭明故意偏袒王金木。闻讯赶来的胡志父亲和二叔等亲戚认为彭明是王金木的帮凶，操起板凳、棍棒追打彭明，吓得彭明四处躲藏。王金木见势不妙，也趁乱逃之夭夭。

　　胡志觉得在王、彭面前丢了面子，难以咽下这口气！于是他就要求姐夫陆炳乾替他出气。这把王金木、彭明吓坏了，因为胡志的姐夫陆炳乾是当地声名显赫的富豪，是黑白两道的大哥。

　　彭明、王金木找到朋友陈明松商量该怎么办。王金木甚至小心翼翼地给陆炳乾打手机赔罪，希望陆老板能调解一下他与胡志的矛盾。陆炳乾在电话里骂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当晚，彭明、王金木等3人正准备回家。突然，王金木接到胡志打来的电话问他们在哪里？他想来解决下午引发的纠纷。王金木以为胡志也想和解了，便答应在青木街信用合作社门口等他。

　　晚上11时左右，一辆豪华黑色奔驰和一辆桑塔纳轿车风驰电掣来到他们面前。从奔驰车上第一个下来的是陆炳乾。第二个跨出奔驰车的胡志扑到王金木面前先是破口大骂，话音未落，“啪” 的就是一嘴巴。

　　这时，从桑塔纳轿车冲下6个男子，领头的是陆炳乾的堂弟陆炳河。他高叫一声：“谁是彭明？”彭明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句：“我就是！”陆炳乾冲上去，当胸两拳打在彭明身上，并大喝一声：“给老子往死里整！”接着，他从一个打手手里拿过一把砍刀，带领打手们围着彭明，劈头盖脸一阵乱砍，彭明当场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场的陈明松眼明腿快，逃离了现场，从而躲过了一劫。可王金木被胡志和3个打手围着乱刀砍劈，眨眼之间，王金木就倒在血泊中。

　　很快民警和120医生就赶来了，当时，身中80多刀的彭明已经死亡，刀伤累累的王金木也因失血2000多毫升而出现创伤性休克，最后，经过第三军医大学附属医院数天的抢救，才脱离生命危险。后来，他被鉴定为左手掌肌腱断裂、掌骨骨折；右膝韧带断裂、股骨开放性骨折，属重伤伤残Ⅸ级，成了手不能提、双腿瘸拐的残疾人。

　　富豪姐夫助威行凶

　　作伪证双方

　　均受到严惩

　　案发后的第3个月，刑警还在紧锣密鼓追捕陆炳乾，突然，沙坪坝区刑警支队、区检察院均接到受害人王金木、见证人陈明松分别写来的一份“真实情况反映”材料。他俩声称陆炳乾是清白的，是事后才到现场的，他没有动手打人，他还劝行凶者不要砍杀了，以前给刑警提供的口供都是假证。原因主要是觉得胡志没钱，而他姐夫陆炳乾是大富豪，将他说成是主凶，以后好解决医疗费用和赔偿。

　　死者彭明的父母原来几乎每天都找民警追凶索赔，可后来也突然闭口不再追究陆炳乾的责任。

　　刑警们和检察官们接到材料后，觉得问题严重，再次询问王金木、陈明松，二人坚定地说：以前，他们均说了假话，陆炳乾和陆炳河均是案发后两分钟才到现场的。

　　两个证人突然翻供后，案件变得异常复杂。就在刑警和检察官忙着辨别王金木、陈明松说的话真伪时，2005年10月，在外逃亡的陆炳乾一身轻松地回到了重庆，并主动来到沙坪坝区刑警支队说明真相。

　　他在刑警问讯的口供中解释：因为他当时出现在案发现场，担心被怀疑才跑出去躲藏；至于频繁换手机卡，是因为怕生意伙伴纠缠。

　　就在陆炳乾被取保候审后3个月，陆炳河也被警方在云南抓获归案。他也自称自己只是在现场劝架，与受害人王金木的翻供相印证。

　　案件移送至市检察院第一分院，主办此案的检察官仔细审查材料后发现，案件原有的证据体系足以证明陆炳乾、陆炳河的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但受害人王金木、重要证人陈明松却在3个月后突然翻供，从强烈要求惩处到完全替“两陆”开脱罪责，怎么会出现这么蹊跷的事呢？

　　凶手与受害人达成默契

　　逃亡中与妻子密谋花钱买伪证

　　陆炳乾当晚带人帮小舅子出了气，回来的路上听说彭明被当场砍死了，王金木也可能救不活，他还是有些心虚了。在车上，他就与胡志、陆炳河订立攻守同盟，并拿了一笔钱给胡志，让他打发那些打手立即走人。

　　陆炳乾也不敢回家，在自己公司住了一夜。天亮时，得知刑警在四处抓捕凶手时，他更是如惊弓之鸟，急忙向老婆胡莉交代了家里、公司的后事，将20多万现金和几张银行卡装进皮包，带上换洗衣服，丢掉自己那张常用的手机卡，坐上一辆巴士车，开始了在成都、云南、广东一带的逃亡躲藏生涯。其堂弟陆炳河也闻讯潜逃，只有胡志在第二天投案自首了。

　　王金木、陈明松分别两次在刑警支队录口供时指证：是陆炳乾指挥打手砍伤他们的，陆炳乾是主凶。公安机关按照他们的口供，全线出动，追捕陆炳乾及杀人者。

　　逃亡中的陆炳乾不敢住宾馆、不敢呆在大城市，只能在不要身份证的农家乐、小旅馆睡觉，经常是昼伏夜出。

　　一路逃亡，孤独难熬，每次跟老婆打个电话，他的心理上才有一丝慰藉，可他又怕被监听抓捕，只好打一次电话换一张手机卡。

　　每跟老婆秘密通话一次，他都备感焦虑。因为他是庞大企业的法人代表，还是3个年幼女儿的父亲，家里没有他，生意运转艰难，别人欠款、欺诈、违约等，利润收入急速下跌；孩子们无心学习，成绩下降。出逃3个月后，他就非常急切地想回家了，可他怕被抓坐牢，只好打电话与老婆秘密商议：用他一直很灵验的蚀财免灾手段——用金钱来给自己买自由。胡莉决定请律师做工作，让死者家属闭口，让重伤者和证人翻供、作伪证。

　　检察机关迅速启动侦查监督程序，决定对取保候审的陆炳乾、陆炳河执行逮捕，并将涉嫌伪证的线索提供给市公安机关继续侦查。

　　2007年2月1日，市局刑警总队对受害人王金木、重要证人陈明松涉嫌伪证罪一案立案侦查。王金木被刑事拘留后，向刑警供述了翻供的真相：

　　早在2005年8月，陆炳乾遥控指挥妻子胡莉找到一名女律师提供法律帮助，这名女律师和胡莉分别找到死者彭明的父母和受重伤的王金木谈判，希望能给他们每家50万元的经济赔偿，彭家人就此不得再向陆炳乾追究刑事和赔偿责任；而王金木必须改变原来的口供证据。

　　见有50万元“重赏”，王金木心动了。他按照女律师和胡莉的授意，向公安和检察机关写了“真实情况反映”材料。王金木把材料交上去后，彭明的父母和王金木本人均得到了胡莉送来的50万元现金。胡莉还送给王金木4条中华烟，让他给另一证人陈明松送了两条，请陈明松也“翻供”。陈明松按照他们的意思，也写了伪证材料。

　　这一切安排妥当后，陆炳乾很适时地结束逃亡和躲藏生涯，返回家乡，向公安机关表明自己的清白。

　　案情大白后，市检察院第一分院仍然以陆炳乾、陆炳河涉嫌故意杀人罪向重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2007年7月底，市一中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二陆”有期徒刑各10年，胡志也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而在2007年7月3日，王金木、陈明松二人也因伪证罪被判处拘役4个月。

　　一审判决后，陆炳乾很不甘心，又托家人找了一名教授级的律师为他上诉。今年3月20日，重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进行了重审。检察官认为，陆炳乾、陆炳河案发后逃跑，花巨资收买被害人串供、翻供，所有的证人证言能够相互印证，能够证明陆氏兄弟就是指使他人动手和参与动手的人。辩护律师则称，受害人王金木在案发后情绪激动，存在很大的主观情绪，因此，将罪责推给陆炳乾是有可能的。

　　第二次审理经过了半天控辩争论，法官宣布择日再作宣判。

　　成志（据《民主与法制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