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档案

　　聂茂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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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世纪上半叶，军阀们拥兵自重，权倾一时。可短短数十年间，这些大军阀中竟有二十几人死于非命。他们中有被刺杀的，有被处决的，有被毒死的，还有自杀的。这么多人不得善终，是偶然现象，还是存在必然因素？其中的答案，只有在历史事件中去寻找。

　　今天要说的是曾任湖南督军的张敬尧。1933年5月7日凌晨，万籁俱寂。位于北京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二楼，突然传出几声清脆的枪响，楼道里顿时人声鼎沸，乱成一片。当天的晚报抢先刊出了一条简短的新闻：“巨商常石谷，遇刺殒命于六国饭店。”这个常石谷其实就是张敬尧。

　　“讹”上袁世凯平步青云

　　张敬尧，别名勋臣，安徽霍丘人，出生于1880年9月21日。

　　张敬尧从小不务正业，到处游荡，特别喜欢赌博。赌博时，他根本不看牌，用手指在牌上轻轻一摸，心里就有了底。张敬尧由此小有名气。有人闻知此事，专程找到张敬尧，对他说：“以你的奇才，到军队中去干，必能成就一番事业！”张敬尧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他毅然跑到天津当兵去了。谁知，张敬尧入伍不久，就差点送了命。一天，部队出操训练时，张敬尧的动作不准确，又不服从教练官的纠正，还发了牛脾气，打了教练官，按军法应处死刑。次日，四名士兵将张敬尧绑出去砍头处死。张敬尧痛哭流涕，再三哀求那几名士兵看在兄弟一场的分上，饶他一命，以后如有出头之日，定当厚报。行刑的几名士兵对教练官也有些不满，从心里佩服张敬尧是条汉子，就将张敬尧带到郊外，用刀背在他颈上按了一下，抹了些猪血回去交账。就这样，张敬尧捡回了一条命。

　　张敬尧死里逃生，流浪了一阵之后，不久又混进了袁世凯的北洋军队。后来，北洋武备学堂在各部挑选优秀士兵入学，张敬尧抓住这个机会，入学受训一个时期，回来后当上了排长。从此，张敬尧官运亨通，很快就升到了旅长的位置。当上旅长不到一个月，张敬尧的部队便奉命驻防北京。到了北京后，张敬尧觉得这是升官发财的好时机，便挖空心思钻营，千方百计地在袁世凯、段祺瑞面前摇尾献媚。

　　有一次，袁世凯要在北京举行阅兵典礼，并邀请各国公使前往观礼。张敬尧加紧训练军队，并将部队装备整齐，以便到时候出出风头。果然，阅兵典礼举行后，袁世凯、段祺瑞都觉得他干得不错。袁世凯还拍着张敬尧的肩随口说道：“你还可以，今后好好干，将来我把你这一旅扩编为师。”

　　同年，张敬尧率部驻防河南。他在驻地自行招兵买马，很快编成了一个师，然后电告袁世凯说：“现已成立第七师（当时正缺这个师的番号——作者注），请赐予任命，并发给装备和饷项。”张敬尧当然不会仅仅停留在招兵买马发电报上，他同时有意无意地对袁世凯的左右亲信说：“袁大总统九五之相，龙兴有日。君无戏言，难道还舍不得给我一个师长当吗？”

　　当时，袁世凯正在千方百计地物色拥护帝制的走卒，因此，他听到张敬尧的这些话觉得十分称心，哈哈大笑道：“这回，我被张敬尧这小子讹上了！”高兴之余，袁世凯下令任命张敬尧为第七师师长。

　　入主湖南鱼肉百姓被驱逐

　　袁世凯逆历史潮流而动，做了两个多月的皇帝，在全国人民的唾骂声中，郁郁而死。之后，因张敬尧与段祺瑞是同乡，在段祺瑞的扶植下，成了皖系大将，还谋得苏鲁皖豫四省剿匪督办之职。但是，张敬尧没有自己的地盘，所以，他是北洋政府主张对南方用武的干将之一。张敬尧希望通过武力，在南方攫取一块地盘，伺机称王。

　　1918年1月，北洋军阀直皖联军进攻荆襄等地，揭开了直皖联军与湘桂联军开战的序幕。张敬尧参与战事，率第七师南下汉口。3月，吴佩孚率军向湘潭、衡阳开进，张敬尧的第七师接防长沙。段祺瑞为了皖系的利益，发电任命张敬尧为湖南督军兼省长，而把进攻湖南立功最大的直系军阀吴佩孚晾在一边，气得吴佩孚直骂段祺瑞“瞎了狗眼”。

　　张敬尧入主湖南后，多年宿愿如愿以偿，心花怒放，简直把湖南视为自己的永久私人地盘。1919年9月，张敬尧年届四十，为了做“四十大寿”，他专设“大庆筹备处”，任命其四弟张敬汤为筹备处主任。同时，三千多份请柬带着“送礼来”的暗示，在寿辰前的一个月就都发出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适逢湖南学生代表组成的“驱张代表团”到衡阳来请愿，力陈张敬尧在湖南的种种劣行和老百姓遭受的痛苦。吴佩孚对学生代表表示同情，并说要将代表团的驱张愿望上报政府。最后，吴佩孚提到自己在最近也接到了张敬尧四十寿筵的请柬，对于张敬尧的敲诈勒索和铺张浪费，他将极力阻止。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将率全体官兵亲赴长沙为之“拜寿”。张敬尧听说吴佩孚要带全体官兵来“拜寿”，心中惊恐不安，只得悻悻地停办寿筵。

　　张敬尧在湖南主政几个月，没做什么好事，坏事倒是干了不少。其中最突出的“政绩”是开了几个大赌场，扶植了几家大妓院。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老百姓怨声载道，“驱张”浪潮一浪高过一浪。1920年，张敬尧终于被赶出湖南，北京政府还说要查办他。张敬尧走投无路时，只得投靠了他的老对手吴佩孚。不过，张敬尧的运气可没有以前那么好了。第二次直奉大战时，张敬尧任吴部后援副司令，这只是个虚设的官职，并没有什么实权。最后，吴佩孚所率的直军主力全部覆灭，而他本人则仓皇南下。张敬尧则被国民军副司令胡景翼扣了起来，做“替罪羊”。

　　直奉战争后，张敬尧捡了一条命，最终投靠了张作霖。后来竟屈尊在张宗昌手下当了一个挂名的军长，其实际兵力只有一个团，张敬尧又气又无奈。

　　“南洋富商”住进六国饭店

　　1933年初，张敬尧蓄意向日本人靠拢，日本关东军司令部任命张敬尧为“平津第二集团军总司令”，拨给活动经费700万元。张敬尧受命扮成商人，秘密潜入北平，化名常石谷带着几个随从住在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开始着手招集旧部，联络惯匪，策动国民党驻军，妄想拉起一支队伍，在日军进攻北平时作为内应。

　　张敬尧潜入北平的前一段时间里，已经引起了蒋介石的重视。蒋介石认为，现在他秘密到北平活动，很可能是想组建队伍，准备暴乱。当蒋介石获悉张敬尧拜会北平驻军王志信团长后，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很可能是策反的前奏曲。于是，处决张敬尧的行动开始进行。

　　蒋介石的命令下达后，戴笠受命负责暗杀张敬尧的工作。当时，戴笠是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特务处处长，副处长是郑介民。郑介民和戴笠经过几天的紧张策划，终于把暗杀计划和方法定了下来。

　　1933年4月底，郑介民化装成回国做人参生意的南洋华侨巨商，住进了六国饭店二楼的豪华包房。郑介民很快就弄清了张敬尧包住房间的位置：他们一行人总共包住了五个房间，其中三楼三间，二楼两间。并且还探知张敬尧喜欢和亲信一起睡大房间，且经常交换房间。郑介民正在苦思冥想、一筹莫展时，六国饭店一个侍者偶尔透露出张敬尧每天起床很早，并且在洗脸间洗脸和修容花的时间很长。

　　郑介民知道张敬尧平时穿戴讲究，蓄着整齐的八字胡子，下巴上的一撮长胡须也梳得很精致，他早起后用于洗漱修容的时间确实很长。于是，郑介民定下了暗杀张敬尧的时间：5月7日凌晨。郑介民挑选了华北特区北平站的特务王天木和特别行动员白式维为暗杀张敬尧的执行人，并交代“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5月7日这天凌晨，张敬尧像平常一样早早地起了床。正当张敬尧摇摇摆摆地来到洗脸间洗脸时，只见一个黑纱蒙面人一闪就到了他的身侧。他正要叫喊，对方已开枪了，了弹准确地打进了他的头部和胸部，张敬尧当即倒地殒命。待张敬尧的亲信和卫士们闻讯赶来时，蒙面刺客和其同伙已出了大门，钻进小轿车向西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