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群众可以允许政府在工作中‘犯错误’,但是,不能原谅政府‘撒谎’,缺乏诚信。”
──“两会”前夕,全国政协委员、民建中央常委、国家监察部副部长郝明金在论及华南虎事件时措辞严厉地指出。他认为“华南虎照片”真伪之争,是对政府公信力的一个考验。
我这篇文章预定星期天(3月30日)发表,但愿到时已失去时效——或许就在这两天,“周老虎”已经收场。
当然这不能指望周正龙本人,因为最近他还相当活跃,非但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还不时放出大话,说要继续往重庆方向找虎,并且有把握找到,又声称要公布尚未发表的虎照。种种迹象表明,他至今有恃无恐,以为只要后台硬且坚,天下人奈我何?不过这样的大话倒反而露出了破绽。即使我们作最善意的推测,周正龙的虎照没有作假,那作为一位有经验的猎人,他肯定应该明白,拍到真虎照只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岂能想拍就拍,轻易再表演一次?
我寄予希望的还是国家林业局。既然湖南林业厅能在短短几天里启动并完成对平江“吴老虎”的鉴定,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那就证明国家林业局也完全具有组织实施对“周老虎”鉴定的能力,并且说明对“周老虎”鉴定并没有超出国家林业局的业务范围。我善意的推测,实际也是我的希望,是国家林业局已经认识到前阶段对“周老虎”不作为的不妥,改弦更张,并已组织对“周老虎”的鉴定,或许就在我写这篇文章时,或许稍晚些,结果就会公布。
我也寄希望于陕西省政府,毕竟林业厅是省政府的组织部分,镇坪县是陕西省的下辖县,对它们的作为省政府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两会”期间省府领导忙于国计民生攸关的大事,为避免干扰,对外界保持沉默也在情理之中。“两会”结束后要回省传达贯彻,无暇旁顾。但对这样一件事关省府、省林业厅和镇坪县政府的声誉和形象,又牵涉不少人的切身利益的大事,省领导和省政府绝不会置之不理,或者化小化了。或许就在我的文章发表之前,相关的新闻发布会就已召开,处理决定已经作出。
我还寄希望于周正龙以外的主要当事人,如陕西省林业厅那位副厅长。我注意到,在“两会”期间,这位副厅长曾向媒体表示,支持我与林嘉■委员的建议,尽快组织鉴定,查清真相。我相信,处于风口浪尖的他一定有难言之隐,后退无路。但是他应该明白,替罪羊的下场是可悲的,却往往得不到可怜。而勇敢地揭露真相,却能得到公众的谅解和支持,得到上级政府的保护和宽恕。
但我宁可冒着“马后炮”的风险,还是要写这篇文章,因为我的直觉是,由于我至今还无法了解及理解的原因,“周老虎”的闹剧似乎还没有到收场的时候。所以我将要履行在“两会”期间公开过的诺言——联合同样意见的政协委员上书国务院,请求中央政府派员督办,责成陕西省政府和国家林业局对“周老虎”的真假作出鉴定,公布结论,并作出相应的处理。
在“两会”前后,我注意到司法部一位副部长、陕西省两位全国政协委员,还有其他很多人,都表示了对“周老虎”事件的关切和对已经发生的不正常现象的批评。我们应该一起为维护政府的公信和权威而共同努力,使“周老虎”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在“两会”期间,有媒体批评陕西省的“两会”代表和委员“集体失声”。我宁可推测,那是为了集中精力开好“两会”,为了不辜负陕西人民和各相关界别的重托,着眼于更紧迫的大事和要事。现在,各位的传达任务大概已近尾声,何不分些精力关注一下产生在本省的“周老虎”,并从各方面促成一个相对有利的结局呢?
打开这道“老虎门”的钥匙在谁的手中?我以为,国家林业局局长是关键人物。作为政府部门的首长,他当然是国家林业局全部作为的第一责任人。从国家林业局官方网站上查到,这位局长曾长期在陕西工作,任省委副书记、省长。无论如何,局长比其他人更了解陕西的实际情况,对陕西省的影响也要比林业局其他领导更大。只要局长下了打开这道门的决心,相信在国家林业局和陕西省两方面都不会遇到什么阻力吧!“周老虎”出世至今,还没有听到过局长的声音,以至民间出现种种猜测和怀疑。现在我吁请尊敬的局长——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正部级官员,为了国家利益和政府公信,也为了您自己的荣誉,公开表明您的态度,并行使人民赋予您的行政权力,尽快打开这道早该开启的门。
“周老虎”事件该收场了!
(葛剑雄 1945年出生于浙江湖州。全国政协常委,著名学者,现任复旦大学教授、图书馆馆长等职。从事历史地理、中国史、人口史、移民史等方面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