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20出头，充满朝气，但整天面对的却是冰凉的尸体和悲伤的人群。工作时，他们甚至不能微笑，不能说“您好、再见”。他们和死者家属同悲，在一片悲哀的白色氛围中，沉稳老练地为每个逝者送行。
昨天，记者走近他们，一群让人“敬”而“远”之的殡葬司仪。
第一次主持手心全是汗
“各位领导，各位家属，请你们有序进场……为了让死者能够宁静地离开，请大家把手机改成静音……”布满花圈的殡仪馆送行大厅，弥漫着悲伤，主持“大局”的是一名1.7米左右的毛头小伙。安排好现场秩序后，他宣布放哀乐，正式开始告别仪式，在低回的乐声中，小伙子低沉、伤感的嗓音响起：“今天，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含泪送别……”
小伙子叫田野，今年24岁，毕业于哈尔滨工程大学，去年4月份他通过笔试、面试进入南京市殡仪馆成了一名礼仪师。不到一年，他已经主持过100多场追悼会了。据了解，目前，负责礼厅主持的共16人，他们年龄最大的才33岁，最小的才23岁。
“第一次主持，紧张的情绪盖过了恐惧。”田野回忆说：“第一次我就碰到了大场面。死者是个中年男子，因车祸去世，当时尸体离我只有50厘米远，我别提多害怕了，再看到场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就感觉双腿发软，声音也颤抖了，手心里全是汗。既然上场了，就不能退，我只好硬着头皮主持完追悼会。”
朋友面前不好意思说职业
很多大学同学都有一份好工作，每次和他们聊天，田野都“不太好意思”谈自己的工作。很多人一听“殡葬”两个字就害怕，更不理解“殡葬司仪”到底是干什么的，于是，他干脆不讲，只有知心好友，才知道田野的职业。
26岁的女孩和轶群，一开始是瞒着父母干这一行的。“后来，父母知道了，极力反对，他们觉得一个女孩子做这样一份工作，总有些‘那个’。还好，我个性倔强，他们反对也没用。”
眼下婚礼司仪的“价码”水涨船高，主持一场最少有500元；但殡葬司仪，田野笑了笑，扬了扬手上的工资条：“我实际每月能拿到的只有1000多元，现在给别人主持追悼会都是免费的，以后也许是10元～15元一场。”
情不自禁“陪哭”
打篮球摔死的，出车祸死的，被人谋杀的，煤气中毒的……田野接触的死者，各种死法的都有，和冰凉的尸体交道打多了，田野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本事。在哭天抢地的氛围中，田野要冷静处理每一个环节，帮忙布置花圈，了解死者家属的想法，帮助死者家属办理各种手续等等。
“社会上都讲微笑服务，但我们这行却不能笑，我们叫亲情服务。”田野说，主持追悼会的时候，眼睛必须平视死者家属，和他们同悲伤，做到“感同身受”。很多殡葬司仪还会哭，“泪”水成了他们的招牌。
“春节后，一个女医生和老公把车开进了河里。当时是我的一个女同事主持的，她看到两具年轻的尸体，还有嚷着要爸爸妈妈的孩子，哭昏过去的老父母，她也哭成了一个泪人。”田野说，他们都有恻隐之心，看到死者家属悲痛欲绝，泪水就会哗哗流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悲伤，有的时候，一整天都高兴不起来。
白色礼堂配黑色服装
春天来了，大姑娘小伙子都喜欢把自己打扮得靓靓的，但殡葬司仪的行头却是一身黑。田野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你看，是不是一身黑？我们这行对穿着很有讲究。”所谓的讲究，就是必须穿黑西装（藏青色也行），打灰领带，穿黑皮鞋，这样显得庄重。
“我们夏天的工作服是蓝条衬衫，黑裤，黑鞋。”尽管是蓝色的，但还是有死者家属不满。“去年夏天，有一次，死者家属看了我一眼，立刻就提出了意见。他们认为在白色的大厅里，蓝色不够庄重，要我换成黑的。没办法，我就只好换上黑西装，等主持完身上都湿透了。”
说起穿着，平常爱打扮的和轶群一脸苦恼。“我也必须穿黑西装……其实，我很喜欢穿色彩艳丽的衣服。像现在，春天来了，好多女孩子留着披肩长发，穿漂亮的裙子，但是工作却不允许我这么打扮。女孩子到我们那儿，就是再喜欢漂亮，也不能抹大红的口红，不许戴戒指，不许穿艳丽的衣服，你穿得花里胡哨，跟模特似的，家属看了，是什么心情？所以我们这行里，确实有些东西不是外人能想象的。”
不能说“您好、再见”
婚礼司仪，说学逗唱都行，怎么逗乐怎么来；但殡葬司仪，他们的言谈举止都有规定，入行第一天，他们就要学习这些。
“我们必须用普通话，声音要洪亮、低沉。我们这行有很多禁语，和死者家属见面，我们不能说‘您好’，他们流着眼泪来的，如果说‘您好’，脾气不好的马上会把脸一拉，回一句‘好什么好？’追悼会结束，我们绝对不可以说‘再见’，更不能说‘欢迎下次再来’。”田野告诉记者，和死者家属沟通的过程很难，要“哄”着死者家属，就连“下葬”“烧掉”“火化”之类的也是禁语，最常用的是“对不起”“让您久等了”“稍等”之类的语言。
念错名字可能会挨打
工作久了，形形色色的人都会遇到。田野说，遇上讲理的还好，遇上不讲理的，稍不留神就会挨嘴巴子，有的殡葬司仪还曾经给死者家属下跪。“我看过一个中介帮死者家属主持的，当时死者是一位老先生。也许之前没沟通好，主持的时候，那个殡葬司仪把老先生说成了老太太，人家老太太还活得好好的，那不是咒人家吗？死者家属二话不说当即抽了主持人两个嘴巴子。”名字也很重要，田野说，他曾亲眼看见死者家属自请的殡葬司仪因为念错了死者的名字，被要求下跪道歉的，还有的甚至还要赔钱。
快报记者 项凤华 胡玉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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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首创
“殡葬文化礼厅”
今后参加追悼会，走进大厅看到的将不再是简单的花圈、挽联、“三鞠躬”“走一圈”就结束的悼念场景。昨天，南京市殡仪馆馆长崔爱民透露，南京将推广个性化葬礼：“我们打算在门口放置人生历程展示板，或是通过DV播放逝者的人生历程，然后用中性偏暖的主色调取代过去追悼会礼厅的蓝、黑、白色，根据逝者生前的喜好，选择鲜花来布置整个大厅。希望这些举措能从心理上缓解治丧者悲哀的情绪，体现人文关怀。”这批大学生司仪也将成为首批殡葬礼仪师，将参加民政部组织的“殡葬礼仪师”职称评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