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社会都有穷人。身为穷人，乃不幸之事，而穷人被权力轻易伤害，乃不幸中之大不幸。上海一位开黑车的安徽籍青年，搭载一位假扮乘客实为“钩子”以配合当地交管部门执法的女士，当发觉被执法人员包围时，情急中杀死这位“钩子”。据报道，这位女士家境不比开黑车的青年好多少。（《新京报》3月19日）

　　是谁把两个无冤无仇的陌生人摆在敌对的位置上引发冲突呢？乍一看，是当地交管部门执法的一种措施导致的偶发悲剧，但这样的执法措施，在法律上、社会公义上是否经得起考问？

　　必须承认，黑车运营取证相当困难，有关部门以重奖鼓励乘客举报，似乎是一种执法技巧。可当执法部门用经济杠杆将取证任务交给民间，也就意味着让不是执法人员的“钩子”不但配合执法，而且承担了取证过程中的巨大风险。从道义上说，此举措对黑车司机和“钩子”都是不公平的；从法理上分析，这种行为有诱使人违法的嫌疑。以损害一种公正的方式而寻求另外一种公正，是不足取的，比如曾经盛行在一些城市城管部门治理小广告的“呼死你”。这种“以毒攻毒”的方式实质上等于把政府执法部门降格为和违法者同样的地位，这种方式得来的公正是毒树之果、盗泉之水，再美丽再清澈都不可食。

　　再进一步分析这场悲剧大的社会背景，我们应该重视其折射出的普遍社会生态。在城市化进程提速的中国，整个社会处在剧烈转型期，大批农业人口涌进城市讨生活。这些人无疑是城市里的弱者，他们要生存下来，往往会从事一些灰色职业，比如无证摆摊，比如散发小广告，比如开黑车。而我们的社会，尚不能提供他们可以承担成本的正当职业，比如这位安徽籍黑车司机，他没有当地户口，开不了出租车。即使他能获得当地出租车司机准入资格，各种税费也非一个外地来的穷人所能承担的。可以说，不合法的职业是他们不得已的选择。仅靠执法部门一味地打压，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出路。

　　这些矛盾都是经济发展过程中碰到的问题，也必须通过改革才能解决，简单的“堵”、“罚”不但不能治本，连治标也未必能为。要尽可能避免穷人被权力轻易伤害，最根本的方式是要在制度设计上体现公平公正。穷人动辄被权力伤害的局面若不得到根本改观，那些在经济发展中受益的人很难作为旁观者独善其身，必定会受到波及。

　　温家宝总理在3月18日记者招待会上说：“公平正义就是要尊重每一个人，维护每一个人的合法权益，在自由平等的条件下，为每一个人创造全面发展的机会。如果说发展经济、改善民生是政府的天职，那么推动社会公平正义就是政府的良心。”每一级政府应该有这样的良心，每一个政府工作人员也应该有这样的良心。

　　（作者系资深时事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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