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决

　　核心 提示

　　张茵酷语

　　先拒绝后邀请

　　我们的采访，是在她发出“封口宣言”后的第二天进行的。颇有些“曲折”的采访经过，倒是给了我们一个难得的机会，了解到一个更加真实的张茵。

　　3月13日上午，快报记者赶往北京铁道大厦——这里是张茵所在侨联界别的委员驻地，此时媒体追逐张茵的热度已经开始“降温”，进入小组会场，一眼就看到张茵静静地坐在里面，聆听别的委员发言。

　　当记者悄悄递上约请采访的纸条时，张茵立刻坐直了身体，低声而坚决地拒绝了采访要求。几分钟后，或许又觉得有点歉疚，张茵起身走到记者面前：“我真的不愿意再说了，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说，我老是这样在开会的时候出去一大堆人围着采访，影响实在不好，这样对我也不公平啊！”解释完，她又接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对不起”。

　　暗地里，记者给她打上了第一个注脚：不太好打交道。

　　会议继续进行。张茵的电话震动，她拿起电话走出会场，记者追出去才知道，原来是政协住地的新闻官打来的，为两家媒体的采访牵线——不过有约在先，不谈争议提案，只谈对中国经济发展的看法。这下，张茵不好拒绝了。但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身后的快报记者说：“刚才你们还有一位记者呢？你快去叫她一起来吧！这么大老远地来找我，我不想对不起她！”

　　听到这句话有些突然，也让记者稍微改变了刚才的看法，给她打上了第二个注脚：细心、真诚。

　　绕不过去的提案

　　在新闻官安排的一个采访房间里，张茵一上来就向记者们提要求：“你们采访要快点，小组在讨论，我不能离开很久！”她的语速很快，就像连珠炮，笑的时候很爽朗。同时，对一些有关争议提案的提问，她总是明确说“不谈”。

　　记者就此给她打上第三个注脚：谨慎，但不愿承认。

　　然而渐渐地，她自己在回答问题时还是没能把提案绕过去。在谈有关中国经济目前的发展状况时，她主动提到了自己关于为富人减税的提案——国家的软实力很重要，“怎样让优秀人才留在国内？税收很重要，我的观点是不要让那些高级管理人才和专业人才，因为我们国家的税高，就选择一个税便宜的地方去贡献才华。所以我提出减税，是为了把高层次的人才留在国内，是从国家的利益去考虑的。”

　　采访过程中，记者不由地又给她打上了第四个注脚：直爽。

　　当记者无意打断她的话时，她会很不给面子：“说到哪儿了？你把我的思维都弄乱了！”而当记者不顾她的“约法三章”，一个劲地追问争议提案的问题，她也没辙，哈哈大笑：“你真是牙尖嘴利！”

　　快报记者：很多人批评你的提案是从个人利益出发，但你也解释了，你是从国家利益出发的，对这个国家利益怎么看？

　　张茵：每个人都能谈国家利益，你也可以谈，你站在你的角度，我站在我的角度。

　　快报记者：你建议取消“无固定期限合同”，很多人认为你只从企业角度去看，没有从劳动者角度出发，你怎么看？

　　张茵：关于劳动法的问题，已经谈了很多了。你们爱护一个企业家，好不好？

　　快把记者：您的企业有多少人，《劳动合同法》实施后公司要增加多少人力成本？

　　张茵：我跟你说，我的企业不是劳动密集型企业，我们一条生产线15亿~20亿人民币，你到我车间看不到20个人，我们总共也就七八千人，我是资本密集型企业，所以我提劳动密集型企业取消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不是从我个人利益出发。

　　快报记者：对这次卷入争议当中，你是不是觉得特委屈？

　　张茵：不，我不委屈，我很好。我的责任有两个，作为政协委员，我把提案交给国家，这是我的责任；作为一个企业负责人，我怎样带领着七八千人，把企业经营得更好，让生活过得更好，怎么去回报社会，回报股东……我的责任非常大。我觉得我要把这些事情做好，其它事情不用多加考虑了。

　　快报记者：今年两会上提修改劳动合同法，取消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法的不止你一位，为什么大家都把矛头对准你，你觉得与你女首富的身份有没有关系？

　　张茵：（一直哈哈笑）是，是，是！你真是又漂亮又牙尖嘴利！现在什么都不说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好好经营我的企业，回报社会，大家会认为我是正确的！

　　全国政协委员、2006年中国女首富——这样两个身份，本来就足以让张茵成为“新闻人物”。恰恰她又提交了三个“新闻性”都很高的提案：一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应取消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二是降低“富人”税负；三是鼓励企业进口先进高效的节能环保设备，给予5年至7年的“免税”的过渡期限。提案一出，网上立时掀起两派“对决”——一派是暴风骤雨般的指责和批评：作为一名全国政协委员，你不能只代表你所处的利益集团！另一派则是同样激烈的辩驳：民主的意义就是要让不同利益阶层都享有话语权！争议之初，张茵对质疑毫不回避，但在三个提案正式向政协提交后，3月12日，她向媒体发出“封口令”：“我的提案交了，也被接收了。我作为政协委员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今后我不会再说了！”

　　“封口”后接受快报记者专访时称——

　　减税是为了能留住高端人才

　　今年两会，提出与张茵同样观点的代表和委员并不少。然而引发轩然大波的，只有张茵一个。有人说，这是因为她女首富的身份太扎眼；也有人说，是因为她表现得太高调。以下是张茵面对各路媒体追问时抛出的“高调”言论。

　　问：想到过自己的提案会引发这么轰动的效应吗？

　　张：完全没有想到。以前，媒体都跟我要提案，我都给，但是没有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今年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首富的原因。

　　问：有人说你代表的是你所处阶层的利益，你认同吗？

　　张：我不代表任何一个人的利益。之所以有那些提案，是因为我看到国内的状况才提到税赋和环保问题。

　　问：你现在后悔提了这些提案吗？

　　张：不后悔，我觉得政协委员就是要说真话。

　　问：您觉得自己被抨击，冤枉吗？

　　张：也不觉得，我觉得很正常。我不认为我是为自己。

　　问：广东省总工会副主席孔祥鸿公开表示，要就劳动合同法与你进行辩论，你会回应吗？

　　张：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

　　接受快报专访的张茵

　　柒纵深

　　News week

　　本版撰稿 快报特派记者 郑春平 陈英 张淑娟

　　两会期间，对于风口浪尖上的张茵，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专家学者们也有各自不同的看法。

　　观点一

　　“参政议政要讲政治良心”

　　提起张茵的提案风波，著名作家、全国政协委员梁晓声表示，“我脑子进水了或者极度缺氧，也不会为富人说话。我会为弱势群体把话说得再尖锐些，但绝不会为富人去说话。”

　　梁晓声认为，参政议政的人不管是来自哪个地区，是哪个阶层代表人物，都应本着大公平原则，本着发展成果让人民共享的原则，去关注社会上获得利益最小的群体，并为他们建言献策，这是政治良心。

　　不过，对于各阶层的代表出于本能，为本阶层利益发出诉求，梁晓声认为也是正常的。“我不会去发出那种声音，也不会去批评那样的声音。委员讲真话是对的，无论站在哪个立场，声音多元化都是个好现象。我希望不管哪种声音，都能体现出公平两个字。”

　　观点二

　　“她说的是对的”

　　全国人大代表、娃哈哈集团董事长宗庆后明确表达了对张茵的支持，“她不是什么利益代表，她说的是对的。”税负过重不仅影响“富人”，对于国家正在着力培养的中产阶级打击更大。

　　观点三

　　“不应一味责备张茵”

　　“不应该对张茵一味地进行责备。”全国政协委员韩忠朝表示，“我并不认识张茵，也不是替她说话。只是，对任何事情都要一分为二地来看待。”韩忠朝认为，张茵提出的几个颇受争议的提案，都有她自己合理的想法。比如劳动合同法的实施，对于保护劳动者权益确实能够发挥很好的作用。但是，如果企业的用工成本不断增加，它们完全可以把资产转移到成本比较低的地方去，反而会影响到劳动者的正常就业。

　　富人应不应多交税？韩忠朝表示，富人要感谢社会为他们创业提供了机会，确实应该为社会多做贡献。可富人的钱也大都是靠自己的勤劳智慧、努力奋斗赚来的，如果用税收的手段对他们个人财富的积累进行过多限制，他们完全可以把财产转移到国外去。

　　观点四

　　“张茵提议有违主流意见”

　　此前，有媒体记者采访了原全国政协提案委员会副主任傅志煌，他表示，对于个人所得税的征收一直是政协讨论的热点，但是这一热点的主流意见，与张茵的提议相反。“我曾遇到专家，把目前的征税情况进行了计算，结果显示，如果提高所得税扣除标准，中低收入人群可能只会减少几十元的纳税额，而对于高收入者则会减少数量更多的纳税额。因为，个人收入所得税被认为是收入分配改革中，肩负二次分配使命的重要措施，而张茵的提案恰恰与税制改革的主流方向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