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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情”号女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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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 年 3 月 7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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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情”号女监
快报记者探秘女子劳教所
“怡情”号女监

    快报记者探秘女子劳教所

二楼楼梯边的这间女监舍,有一个独特的名字:怡情室。房间的墙壁被漆成了天蓝色,四张双层床被整齐地排成两组,床单和被子也是与墙壁同样的蓝色。

要不是窗户上坚实的铁栅栏,这儿看起来更像个刚刚被检查过卫生的学生宿舍,所有物件一尘不染。“怡情室”里住着8名女劳教人员,年龄最大的42岁,最小的28岁,她们无一例外都因吸毒被劳动教养。

和其他集体生活环境一样,8个女人在这20多平方米的小房间里朝夕相处,共享着悲哀和偶尔的快乐。

  大

  住在“怡情室”的33岁的李梅(化名)昨天的心情一般,在句容女子劳教所,女劳教人员的心情不需要揣摩——她们每个人的左胸前都有一个圆形娃娃脸谱,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心情选择别上哪一个胸章。

  胸章代表心情

  李梅昨天选择的胸章上,娃娃的嘴是一条直线,如果她选择的是一个苦脸,管教民警会立即找她谈心。“我心如止水,”李梅开起了玩笑。

  李梅沾上毒品,是1996的事,那年,她还是南京一所高校的大二学生,在那年她遇见了自己的第一个男朋友,对方比自己大6岁,当时做木材生意。第一次发现男友行为异常,是和男友的一次苏南之行。

  “那天晚上到了凌晨2点多钟,他突然难受了起来,不停地起床,又吃饼干,又是喝水,坐立不安。”不过20岁的李梅对毒品一无所知,她不知道男友带着她到苏南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戒毒。

  这样的戒毒结果当然是草草了事,但李梅却第一次接触了毒品,回到南京不久,她就有了第一次吸毒,“苦苦的,觉得天旋地转,甚至还有想吐的感觉,当时我也不是好奇沾上了毒品,只是觉得无所谓。”

  1996年,南京的吸毒者并不多,抵制毒品宣传的缺乏,社会对毒品的警惕性并不高,李梅就在一种“无所谓”的心态下,吸食了一个多月的海洛因,并迅速上瘾。在家人和同学的视线以外,李梅吸食了长达两年的海洛因。

  直到1998年,她在一次警方行动中被抓获,在给家人的电话中,她骗称自己要到外地玩15天,以应对那15天的行政拘留。

  纸包不住火,在又一次警方行动中,她被强制戒毒,这时她的家人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体一直消瘦的真正原因。

  在家人一次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劝说后,李梅一次又一次地想给自己信心,“但想要戒毒的决心维持不了几个小时,当毒瘾上来的时候,几个小时前的种种铁誓通通被抛在了一边。

  副总经理被抓

  这期间,已经毕业了的李梅凭能力进入了一家酒店工作,位置甚至一度做到了常务副总经理,在和别人谈判、客户应酬的间歇,她只能不断进入洗手间过把瘾。

  直到2002年,李梅又一次被抓获,她第一次被送到了句容女子劳教所开始了两年的劳动教养,一直到2004年春季。

  “那一次出去,我下了很坚定的决心,所以同监舍的舍友虽然留了号码,我都没有联系过,因为我知道和她们再联系的后果只有一个,就是复吸。”李梅确实在出劳教所的一年多时间里,没有再碰过毒品。

  当一个同样吸毒的女孩上门借钱时,李梅的防线很快崩溃,“我并不恨那个女孩,因为说别人引诱,都只是借口而已,还是自己的意志问题。”

  毒品毁了一个才女

  记者面前的李梅说话轻声慢语,管教民警介绍说,她算得上是个才女,很好的思辨能力帮助她写得一手好文章,在管教所自办的刊物上不时能见到她的作品。

  毒品就这样毁了一个本有着大好前途的女人,她说自己恨那些贩毒的,因为如果没人贩毒,就不会有人吸毒。顿了一下,她又自言自语:“如果我们不吸毒,他们贩毒又有什么用呢?我也恨我自己。”

  王芳也是南京人,1998年,在新街口一家商店工作的她受同事影响,开始了吸毒。王芳自己的解释是,吸毒是因为自己太过内向,在寂寞空虚的时候,会用吸毒排解。在经历过一次强制戒毒后,她再次复吸,于去年6月被劳动教养一年。

  “怡情室”里的8个女人各自都有着类似的故事,关键词只有两个:朋友和毒品,在过去的日子里越走越远。

  二的时候,她吸上了毒

  挂在床头的亲人照片

  装饰成酒吧的监舍

  女

  和其他劳教所一样,句容女子劳教所本来也用简单的数字命名每个监室,“怡情室”本来的名字就有个很冷冰冰的名字:六大队六组。

  温馨的舍名

  管教民警王羽告诉记者,变革始于几年前,“我们结合女劳教人员的特点,把监室名称改为一个个具有个性的名字,由这个房间里的劳教人员自己创意,我们再加以修改。”

  于是,六大队的这些监舍就有了一个个很是温馨的名字:“典雅室”、“玲珑室”,变化的还有监舍里的环境,“玲珑室”的墙壁、床单、被套都是清一色的翠绿,而“怡情室”则是个蓝色的海洋。

  “一天24小时都在一起,又像是同学,又像是亲人。”李梅说,劳教所里并不是外人想的阴森恐怖,有着相似经历的女人们走到一起,能做的就是互相帮助。

  王芳的形容是,这儿和学校的集体宿舍并没有什么不同。

  “酒吧”一样的监舍

  王羽警官告诉记者,女劳教人员的特点就是感性,情绪变化大多也是出在感情问题上:家人的抛弃,婚姻的破裂和失恋,是很多女劳教人员都要面对的问题。“我们所做的,就是根据她们在接到家信、打完亲情电话、会见后的种种反应,适时地介入,加以引导。”

  所方还用种种专业手段加以辅助,引导劳教人员积极改造,在一间名为“心瘾渴求治疗室”的监舍里,墙壁被刷成了鲜艳的金黄色,房顶还悬挂着两个迪厅里常见的球灯,墙上,是一幅幅吸毒人员吸毒的照片。

  “我们用环境勾起她们对自己吸毒的记忆,因为她们回归社会后一定会接触到这样的环境,而让她们在这样的环境里受刺激,实际上就是一个心理辅导课程,”王羽说。

  感情,永远的痛

  除了民警的干预,劳教人员自身的环境营造也是个不可少的课程。

  和大学宿舍一样,每天晚上熄灯前,女劳教人员也会有一个或长或短的夜谈会,李梅形容为“天马行空”,无所不谈。“最初的时候,大家会围绕毒品展开,你吸冰毒,我吸海洛因,我们会交流各自的感受。”李梅说,这样的交谈通常不会长久,因为久而久之,大家联想到自己的现状,无一例外地会出现话题排斥。

  “我们现在有两个话题都很忌讳,一个是毒品,一个是感情,轻易我们不会触碰,都是心里的痛,”王芳说。

  感情话题不是没有出现过,但刚开头,就会引来一片沉默,扫了所有人的兴。

  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怡情室”的8个女人带着自己对未来或期许,或回避,或犹豫的心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许,她们期待着夜谈会时能畅谈毒品和感情的那一天。快报记者 言科 宗一多/文

  快报记者 唐伟超/摄

  监夜谈会

  她

  们心里的“泪穴”

  劳动,每天的必修课

  劳教人员的宿舍

  而每个女劳教人员心里都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就像一个穴位,按下去,她们都会泪如泉涌。

  李梅也不例外,她的“泪穴”就是年迈的父母,那个把自己拖下水的初恋男友,早几年就因贩毒入狱,父母是她为之心碎,也被她碎了心的唯一牵挂。

  “父母早就搬去了南方发展,春节前,他们为了我回了趟南京。”李梅在父母面前仍是个孩子,纵使犯了这么大的错,她仍会使性子。春节前的那个大雪天,她一大早打去了电话,催着父母给自己送钱,按照规定,劳教人员可以凭钱买些零食及日用品。

  妈妈在电话那头显然有点不耐烦,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李梅放下电话也赌起了气。但当父亲下午准时出现在会见窗口时,李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父亲的手不停地在台面上搓,因为长期生活在南方,他已不适应江苏这个寒冷的冬天,手不知缘由地痒。李梅隔着玻璃,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内疚着仅仅是给自己送几百块钱,老人却受着这样的苦。

  “你看你多好,每月可以不干什么事,拿几百块钱买零食吃。”年过六旬的父亲对着电话听筒,看着玻璃一侧的女儿笑着说。李梅破涕为笑:“那好,你就竞聘进来吧。”

  劳教人员王芳(化名)的“泪穴”,是自己今年才11岁的女儿,女儿去年寄来的一封信,是她的宝贝,她非常乐意把那封不过几百字的信给任何人看,知道记者有兴趣,她飞快跑上了楼,把已经被揉皱了的信拿了下来。

  “妈妈,中秋节快乐,我又想您了!……妈妈,您高兴吗?妈妈,我过得很好,您放心吧。看到我的来信,千万不要哭,您要哭了,我也会哭的。”

  在劳教所里,王芳仍然内向,但现在支撑着她的信念,就是女儿笑嘻嘻的照片,和这封家信,而她希望,女儿的爱可以帮助自己抵制住毒品的诱惑。

  在女子劳教所,这样的标语时刻在提醒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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