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采夫:现居北京。生于农村，长在小城，学在省城，现在京城摆摊卖报。毕业九年，正从事第九个工作。

　　前几天，无意间问了办公室小姐一句，年终奖什么时候发？小女孩马上睁大眼睛咬着手指，凑到耳边问：“你要辞职了吗？”我吃惊地问：“何出此言呢？”女孩回答：“目前为止，凡问我年终奖的事的，都是急着跳槽的，敢情您也找好下家了吧。”

　　于是我知道了谁准备月黑高飞，几位兄弟都害怕辞早了组织会把年终奖给省掉，因为卖身契上规定，辞职需要提前一个月提出来，否则你的年终会有一个伤心的去处。领导都明白，人心如流水，奖金发放日，也就是胜利逃亡时。

　　对很多喜欢“月光曲”的小白领来说，年初都订了雄伟的聚财计划，但到年末盘点收成，也就剩下个年终奖。春节回家孝敬老爸，给银行交租子或给女友买年货，全指望着公司这最后一个月的慈悲呢。

　　算了一下，我毕业9年，正从事第9个工作，只拿到过两次年终奖。工作半年以下的不提，下半年上班没有年终奖，坚持不到除夕辞职也没戏。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贤妻就会哀叹，那件皮衣在商场里又痴痴地白挂了一年。

　　朋友在政府下属的单位上班，该单位以待遇平淡著称，但到年底那个月，他时不时就惊呼一声，“卡里咋又多了一笔钱？”跑去问同事，同事回答，“别问了，要低调，收着就是哦。”朋友心理素质一向很好，无奈“横财”飞得太勤太突然，他的心理终于崩溃，患上了神经衰弱，经常半夜梦中惊呼一声，还频频做出拔卡的动作。向我讲述的时候，朋友掰着手指头数不过来：“这是工会打的，这是财务打的，这是出版社打的，这是下面实业打的……”听得我一阵泛酸，人家年终那个喜庆，就像听一场漫长乏味的相声晚会，最后一个段子却让所有人捧腹大笑。我的一个年头，总是以轰轰烈烈开始，却以黯然销魂告别。

　　经历短暂的心慌气短，朋友很快平静下来，谦虚地表示这不算什么，“我们这也就中小制作，疯狂的石头，穷开心，年终奖界的大片您没见识过，听说高教出版社年终奖二十万，人教社也不赖。当然，它们也算不上大片，人家中石化、中石油，那才是集结号……”“别跟我提中石油！”我一声大吼喝断朋友，“我这一年毁就毁在中石油手里了，孙子还有脸发年终奖！我哭豺狼笑啊！”

　　石油大亨的大片我无缘得见，但我目睹了中国移动，它是大片中的艺谋。几年前的一天，家乡来人，十几位当地小城的移动公司职工进京买车，一群人叽叽喳喳像进农贸市场批发大白菜，只花了一个下午，每人一辆爱丽舍排成长队开回了河南。我问为啥都来买车，家乡人民回答说，领导有话，凡年底买车的都报销，当发红包拜年了。这才是小城市，不知道中城市大城市的移动怎么过年?

　　俺们报社有个优良传统，凡坚持除夕夜上班的员工，社长都送一个红包，里面十块钱，当时感觉贼温暖。现在知道人家红包里包着汽车，心里就不大温暖了。不过最后也安慰自己，苦不苦，想想农民工大叔，包十块钱总比包张白条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