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玲
邹凡凡正在过的生活,是我一直想过而没有能力和机会去过的。大概也是很多人一直想要,最终却因种种原因没能得到的。当很多人还在原地张望和犹豫,以至于错过的时候,她已经奋力跃了过去。所以,《二十岁的巴黎》一部梦想之书,怀揣梦想的人应该阅读。
起先,吸引我的是邹凡凡的幽默。我在地铁上看她的书,因为总是冷不丁笑出声来,弄得边上的人总是看我。看我一阵,也凑过来看书。邹的幽默是很喜庆和温暖的,有的人的幽默会让你觉得冷,让你觉得说笑话的人正抱着胳膊斜眼看你笑不笑,但邹的幽默不是的,邹是自己先笑的。她笑着讲给你听,然后让你跟她一起笑。她写文章不端架子,不会假装言犹未尽,让人摸不着边际,这是她的体贴。比如她写自己就读的学校,说“厕所里面仅有摊位一个,可以做到一边如厕一边洗手”,“院子里有棵枝繁叶茂的老梧桐,夏天里,全校师生都能够笼在它温柔的荫蔽之下”,她妈妈让她早起锻炼身体,绕操场跑两圈,她回答说,“除非我是蚂蚁它们家的”。她写和她同去应征的人,“长相像家具一样,有点愁苦”。这样柔软别致的文字,只有对生活饱含了爱的人才能写出来。
幽默之外,亦有情感。《方姐》这一篇,有着因真实而生体谅,因体谅而生的气度。一个在异国他乡飘零的女子,一个年华不再、善良虚荣的女子,她扭曲的价值观与她的渴望、无奈完全交织在一起,像一支混乱却热烈的曲子,坚持着一路弹下去,不堪入耳,又能让人热泪盈眶。年轻泼辣的女生丹丹,在巴黎生存如同在浊水之中扑打求生,向理想高歌行进的同时遭受情感的挫折、背负着家庭的重担……女作家写女人,往往都带有极大的善意和谅解,由此方能触摸到最细腻的情感,这样的情感,邹凡凡处理起来,都举重若轻。
而这么多面孔的背后,“我”是一直存在的那一双眼睛和一个灵魂。随文配附的少量寡淡的图片根本无法和如霓虹般纷繁陆离的文字相媲美,邹凡凡那二十岁的巴黎似乎是下了夜雨的街道,那些她所用力托出的人物和事件,只是地面上的倒影,而真正闪烁着的美丽存在,是她本人。她在二十打头的年月里,在巴黎这所由陌生至熟悉的城市里挣扎浮沉,在所有的故事里面,我都看到一个奔忙的小小身影,找房子,做Babysitter,读书,打工……这样大面积的辛苦劳累,那些深夜滴落于枕上的泪,在她看来只是咬啮人的小烦恼,而那些在缝隙中漏下的些许欢乐,她将它们放大至全部。她把巴黎比作荒岛,自比为劫后余生的鲁滨逊,大约是由衷地感到孤独,又由衷地感到庆幸,是潇洒地看穿,却又乐在其中——我以为这是此书全部的力量所在。
当然,书中还有更多的东西,我不能一一写出。有人会因此书获得快乐,有人会从此书获取对巴黎的认识,也有人会从此书获取实现梦想的力量,对我来说,尤为重要的是,我在这本书里看到一个珍贵的、真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