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9月生，南京战时 第16师团步兵第33联队第1大队某中队指挥班。

　　“我所在的中队发出了‘男女老幼格杀勿论’的命令。这也就是屠杀了。在残暴的进攻战中，那种残暴性一进入南京城马上就表现出来了。”

　　小竹严一

　　1915年12月生，南京战时 第16师团辎重兵第16联队第1大队。

　　“在南京扫荡中发现了败兵，有穿制服的，也有穿平民服装的，穿了平民服装就认不出了。对他们有的用枪把子活活打死，有的用枪击毙，不杀的话就不能前进。”

　　泽田好次

　　1913年1月生，南京战时 第16师团步兵第33联队第3大队。

　　“把塞进仓库里的男人拖到外面，让他们每五人左右一批由码头往栈道上跑，从后面用轻机枪“哒哒哒”地射击。还有的是，让五人左右站起来，面对码头跑，这样反复着将他们全部杀害。”

　　松田五郎

　　1914年4月25日生，南京战时第16师团步兵第33联队3大队。

　　“10点进城进行城内扫荡，立刻扫荡。第X分队第一回杀败兵10名。第X分队一天杀的人数为55名，小队为250名。”

　　井上益男

　　1915年6月生，南京战时 第16师团步兵第33联队第2大队。

　　“进城后，马上占领了一个大民宅。可能是进城后马上发生的事情吧，听说是把1000名左右的中国人塞进电影院，往里边扔进毒气弹给杀死了。”

　　鬼头久二

　　1916年8月生，南京战时 第16师团步兵第33联队第1大队。

　　“扫荡的时候是挨家挨户进行搜查，如发现女孩子，当场就给强奸了。女孩子们大概都躲在床下或窗帘后边。”

　　福田治夫

　　1915年10月生，南京战时 第16师团步兵第9联队第2大队

　　“联队长发出命令：不管老人小孩全部杀掉。只要看到周围有人就开炮杀死。抓来两三个老百姓，盘问‘这附近有没有部队’等等，问了地形以后，将他们杀了。”

　　德田一太郎

　　1914年6月生，南京战时 第16师团步兵第33联队第2大队

　　“我亲眼看到过南京大屠杀。不仅仅是在太平门看到屠杀，我自己也直接参与了。在到南京之前我就看到过一个军官让3个支那人面朝江坐下，从后面用军刀将他们的脖子砍了，然后将头“嗵”地扔进前面的江中。”

　　■施暴者·证言

　　一个曾是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东洋鬼子，东史郎；一个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朱成山；这对“仇人”在经过7次接触后，居然成为“忘年交”：一起携手赴北大做报告，一起携手向日本最高法院递交抗议书……去年，东史郎的去世，更让朱成山痛心不已：这是和平的一个重大损失。昨天，再度忆起与东史郎交往的点点滴滴，朱成山不由感慨万千，“为了维护历史真相，回击日本右翼否认历史的企图，东史郎参加了南京大屠杀历史调查等系列活动，还向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捐赠了自己珍藏多年的战时日记等珍贵文物资料，他曾先后7次来宁谢罪，尊重历史的人必为历史尊重，他是我们中国人民的朋友。”

　　他双手曾沾满同胞的鲜血

　　东史郎，1912年出生，日本京都府竹野郡丹后町人。1937年8月，25岁的东史郎奉天皇之命应召入伍，系日军第16师团步兵20联队上等兵。在即将离别故土踏上屠杀中国人民的征程之际，他的母亲送给他一把刻有文字的匕首，冷静地对儿子说：“这是一次千金难买的出征。你高高兴兴地去吧！如果不幸被支那兵抓住，你就剖腹自杀！我有三个儿子，死你一个没关系。”

　　在《东史郎日记》中，他勾勒了出征时的景象。面对被天皇思想狂热煽动的日本民众，在无数条随风摇曳色彩鲜艳的彩带与胜过怒涛的感动、兴奋的叫喊声中，青年东史郎笃信：“嘿，我们日本人!不管是释迦，是孔子，还是基督，只要与日本违抗，就必须让他流血，必须同他作战!”

　　他参加了攻占天津、上海、南京、徐州、武汉等战役，其中，最为惨烈的，无疑是南京大屠杀。从狭窄的岛国进入广袤的大陆之国，他始终陶醉在中国各地自然美景下，同时也没忘了写战时日记，他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支那人不如一头猪，猪还可以杀了吃肉，支那人却什么用处都没有。

　　朱成山透露，南京东郊丛葬地纪念碑处，就曾是东史郎杀人的一个地方，东史郎在日记中也有这样的描述：1937年12月13日，我们部队将搜捕来的7000多名俘虏押到离这不远的下麒麟村的一座大宅院内关起来。第二天，这些俘虏被分配给各中队，每一中队两三百人，自行处死了，7000人的生命转瞬消失。

　　每见一个中国人都鞠一躬

　　1987年12月13日，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发生的整整50周年。

　　东史郎从日本赶过来参加这次纪念活动，这是他在战后第一次回到中国，接待他的是江东门纪念馆第一任馆长段月萍，“12月13日一早，我去上海接东史郎，他就一直趴在桌子上，问他为什么，他惶恐地说‘50年前，我由中山门入城，参加了血腥的屠杀，犯下滔天罪行，自觉十分对不起南京人民，南京人还会原谅我这个日本鬼子吗？’”

　　“从上海至南京的火车途中，大概是窗外的风景似曾相识，勾起了这个昔日‘鬼子’的回忆。东史郎的表情更加惶恐痛苦，仿佛正遭到巨大的折磨。当他一到达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时，就长跪于纪念石碑前不起。后来，东史郎还做了一个让所有在场中国人感动的事情。他对着每一个见到的中国人都深鞠上一躬，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参观者。一边鞠躬，这个老人还一边喃喃自语：我是东洋鬼子！我是来谢罪的……那天，东史郎整整鞠躬了三小时。自此，这个日本老兵在中国民众心里，变成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不过，朱成山昨天告诉记者，那一次事件并没有让他对东史郎这个“鬼子”彻底地改变看法，“我是1994年8月第一次与东史郎见面的，当时，我对这个双手曾经沾满南京人鲜血的侵华日本老兵是无比排斥的。虽然他表达过忏悔的心，也做出了一些实际行动，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对他的排斥情绪。”

　　朱成山表示，这种排斥的情感一直持续到1996年4月，《东史郎日记》案一审败诉，可他仍有勇气继续参与有关南京大屠杀案的诉讼，坚持维护历史真相，“这才促使我在思想感情上与他靠近了一步。”

　　不畏围攻维护历史真相

　　东史郎对南京有着特别深的感情，先后7次来宁谢罪，88岁那年，他更是特地从日本赶到南京过生日。朱成山悟出了他的南京情结，巧妙地将生日宴安排到南京饭店，让“南京”二字与老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东史郎非常感动，这以后，两人成了忘年交，像老朋友一样无话不谈。东史郎打了8年官司，朱成山和他所就职的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左右，并为他收集了大量有力的证据。因诉讼需要，还进行了邮政袋焚烧、手榴弹水下实爆等多项模拟试验。

　　二审败诉后，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作为东史郎正义行动的有力支持者，曾在全国发起声援东史郎的活动，共在全国征集了7万多人的声援签名。三审诉讼，东史郎就是由朱成山陪同向日本最高法院递交上诉状的。

　　“东史郎是一个非常刚强的人。作为日本老兵，他本质上是一名加害者，但他也是一名有勇气反思历史过错的人。特别是他在80岁高龄之后，仍不屈服于日本右翼势力的压力，不怕围攻、谩骂和威胁，8年如一日地站在法庭上，与右翼势力进行不懈斗争，这种精神难能可贵。”朱成山还告诉记者，东史郎临终前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那就是想第八次来宁谢罪。“当时，他已办好了出国护照，并兑换好了钱币，但由于力不从心，身体状况不允许，终究未能成行。没能再来一次南京，竟成为东史郎的遗愿。”

　　中国人赐予他第二次生命

　　从“鬼子”如何蜕变到“人”，朱成山在接触中也渐渐了解了东史郎——这个昔日侵华老兵的内心世界。他告诉朱成山：因为是中国人赐予了他第二次生命。

　　战败后的一天，已经是军曹的东史郎，率领几个日本兵从浙江慈溪押送一批武器前往上海缴械。当他们的船只到了十六铺码头时，负责接洽他的中国军官一眼就认出了东史郎是当年参与南京大屠杀的日本士兵。

　　这位中国军官在南京大屠杀期间，藏身在重重死尸之下死里逃生，与东史郎再度见面可谓狭路相逢。面对这个中国军人的灼灼眼神，东史郎万念俱灰，按照日本战场对待俘虏的常规，东史郎断定是难逃一死了。然而，这个中国军官却告诉他，虽然“恨不能一刀劈死他，但是上面有命，以德报怨”。

　　中国军官的宽大，一直深深影响着东史郎。他回国后，先后开办了多家企业，有电影院，还有丝织厂等，也娶妻育子，生活算是十分幸福。但他内心知道，是中国人的宽恕给予了他第二次生命。

　　对自己以前在中国的侵略行为，东史郎充满了悔恨，多次真诚地向中国人民反省谢罪。他还在日本各地集会上发表演讲，揭露日军南京大屠杀暴行。1987年，东史郎公开了自己的战时日记，在日记中，东史郎记录了他的战友桥本光治在南京原最高法院门前用邮政袋杀人的暴行……但在日记公布的同时，东史郎也受到了右翼势力的猛烈攻击，一些人从很远的地方来到他家进行威胁恫吓。

　　他的努力不会被遗忘

　　长期以来，面对日本右翼的恐吓，东史郎表示“不怕”。他在给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的段月萍的信中如此表示：“我是东洋鬼子东史郎，我向被害者谢罪。我虽踩了中国老虎的尾巴，但是中国的‘老虎’没有吃掉我。回到日本，日本的狼却龇牙咧嘴地追逐我，但我一定要反省侵略战争，反省非人道行为。”

　　东史郎先生走了，这位当年的见证人对历史的追忆不再继续，因而他的日记越发珍贵。

　　不管过去多少年，东史郎留下的“硬拷贝”都将继续为活着的人们展示一个个有关侵略战争的历史片段，提醒人们牢记历史教训，防止悲剧重演。昨天，朱成山表示：“尊重历史的人必将为历史所尊重……战争的硝烟早已逝去，但是，在南京、在中国的许多地方，侵略战争给人民带来的创伤并未得到抚慰。不过，我们也看到，日本人民中有不少敢于正视历史的善良正义之士，像东史郎先生，为维护历史真相和中日友好进行了不懈努力。我们坚信，中日两国爱好和平的人士一定会继承并发扬东史郎先生自公布战时日记以来，十多年里所进行的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加深两国人民对历史认知的共识，维护和推动和平友好事业。”

　　快报记者 毛丽萍

　　东史郎不畏压力坚持维护历史真相 资料图片

　　东史郎在南京江东门纪念馆忏悔 资料图片

　　《东史郎日记》记录侵华日军暴行 资料图片

　　东史郎南京谢罪 快报记者 泱波 摄

　　■链接

　　1987年12月13日，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50周年。东史郎战后第一次回中国。长跪于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中，并对每一个见到的中国人鞠躬谢罪，表达他的忏悔。

　　1994年8月，东史郎第二次到南京,与幸存者见面。

　　1997年，东史郎到南京参加研讨会，回国后受到日本右翼势力围攻。

　　1998年3月，东史郎第四次来南京，将《东史郎日记》捐献给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

　　1999年4月，第五次来南京,并参加CCTV《实话实说》崔永元访谈。

　　2000年2月，不顾年岁已高，仍然到南京、北京、沈阳、上海等地作证，反省和讲述加害历史。

　　2004年4月，已经92岁高龄的东史郎再一次来到南京。

　　东史郎七次南京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