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容，一个48岁的女人。2007年11月4日，记者在四川省人民医院烧伤科见到她时，她的双手血肉模糊，眼睛也无法睁开，躺在病床上的她不停地用颤抖的声音恳求医生：“大夫，我老伴操劳了一辈子，你们可得想办法救救他啊……”

　　付容的老伴名叫辜正海，81岁。当年独自带着儿子在彭州经营茶馆生意的付容，与年长她30多岁的辜正海结成夫妇，开始了一段曲折而又凄凉的黄昏恋。后来，由于辜正海的儿女始终对她抱着敌视的态度，付容无奈与辜正海离婚。可离婚后，付容依然和辜正海生活在一起，无微不至照顾着老伴。11月1日凌晨5点多钟，辜正海所住的小屋里突发大火，为救出老伴，付容的面部、双手及臀部二、三度混合烧伤……

　　白发翁爱上茶馆老板娘

　　付容的家乡在四川省西充县。儿子任小军2岁时，她与丈夫离婚了，带着儿子来到彭州投奔姐姐。

　　1994年，付容在彭州二环路上开起了一家茶馆。这年9月，付容连续几天高烧，她还是咬牙天天去开门营业。这天傍晚，付容给客人送水时，突然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幸好被一个男人扶住：“你没事吧？看你的脸色这样苍白，额头上全是虚汗。”

　　那个名叫辜正海的男人夺过付容手上的水壶说：“我来帮你。”说完，他果然提着水壶去给客人送水去了……此后几天，辜正海就天天来茶馆帮付容打理生意。

　　一天上午，辜正海一直没来茶馆。有人告诉付容，辜正海头天晚上昏倒在家里，被邻居发现后送入医院。下午，付容去了彭州中医院。“老辜，你现在怎么样？”来到病床前，付容俯下身去问道。辜正海吃力地睁开眼睛，灰暗的眼中突然有了亮光：“任大姐，你来看我，生意谁来照料啊？”他说着，伸出手来握住了付容的双手。

　　这一夜，付容辗转难眠。面对突然闯入生活的辜正海，她有些束手无策。

　　10多天后，辜正海康复了又来到茶馆。晚上，付容特意叫儿子去姨妈家吃饭，她和辜正海进行了一次谈话。辜正海是山西人，早年参加革命，离休前是彭州市一家粮站的站长。付容担心，一旦接受了辜正海，他们的这段“黄昏恋”将会被周围的人，特别是辜正海的儿女们误解成她是看上了辜正海的地位和钱财。

　　1995年初的一天，辜正海终于忍不住对付容说：“这么久，我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对我的好，我当然比谁都清楚，可我们身份和地位完全不同……”付容说道。听了这话，辜正海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你怕别人说你贪图我的钱财？小容啊，我有什么钱财可以让你贪图的呢？我的养老金每月才400元钱，还比不上你开茶馆赚的钱……”

　　这年7月，36岁的付容和69岁的辜正海结婚了，辜正海的儿女没来参加他们的婚礼。新婚之夜，付容提出去外面租房居住，辜正海纳闷：“为什么要去租房？这是我的房子，你是我的妻子，住这里理所当然。”付容解释说：“正因为我现在成了你的妻子，所以要搬出去，我不能让人们说我嫁给你是图你的房子。”

　　半个月后，付容和辜正海搬出了粮店的住房，住进了彭州郊区一间狭小的出租房。

　　儿女百般刁难拆散他们

　　婚后的日子简单而幸福。然而，这种平静的生活并没能持续多久。

　　1996年3月的一天，付容刚到茶馆准备打扫卫生，儿子任小军突然哭着跑来对她说：“妈，我再也不回那个家，辜叔叔说要打死我！”付容大吃一惊，匆匆赶回家。刚进家门，就看见辜正海坐在沙发上老泪纵横地喃喃自语：“我的军功章，我这一辈子的心血啊，是我年轻时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挣下的，全被他偷出去卖了……”

　　1个多小时后，付容在彭州正东街一家游戏厅里找到了儿子。一番争吵后，任小军提出以后住校，付容满足了儿子的要求。任小军住校之后，他们的生活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付容发现，辜正海脸上的笑容却一天天减少了。

　　辜正海有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除二女儿辜雪梅在温江工作，其他几个儿女全在彭州，却一年多也不来看一看老人。“老辜，明天是元旦，要不茶馆就停业一天，我做几个好菜，把孩子们全叫回来？”1996年最后一天的晚上，付容对辜正海说出了她的想法。辜正海同意了。第二天一早，付容就开始忙碌起来，做出了满满一桌好菜，可天快黑了也不见辜正海的儿女回来。

　　1997年5月的一天，付容上街买菜时，有个40多岁的女人拦住她骂道：“难怪你能把我家老爷子迷得神魂颠倒，原来是这样一个狐狸精……”女人骂够了，扔下一句话：“你别以为和老爷子结了婚，将来就能独吞老爷子的财产。告诉你，这个家还轮不上你说三道四，当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看见那个女人扬长而去，有人告诉付容，她是辜正海的大女儿。

　　2001年夏天，辜正海有个战友80寿辰，邀请他和付容前去赴宴，辜正海的小女儿辜雪榕也去了，却没搭理辜正海夫妇。宴席上，辜正海愤怒地走到小女儿面前说：“你们的妈妈死得早，是我含辛茹苦把你们几个兄妹拉扯成人，我现在找个老伴一起生活有什么错？”在众目睽睽之下，辜雪榕与父亲争执起来：“爸，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多大，她多大？她不是看上了你的钱财是图什么？”

　　女儿口口声声辱骂付容是“狐狸精”，辜正海气得浑身发抖，狠狠打了辜雪榕一个耳光。事后，辜正海被气得住进医院，10多天里儿女们依然没去看他。

　　2003年7月，经过再三考虑，付容决定与辜正海离婚。7月29日，付容与辜正海协议离婚。辜正海执意要把他在粮站的房子一半产权让给付容，可被付容拒绝了。

　　火海中她抱起老伴往外冲

　　离婚后，辜正海每天早上还是会第一个走进付容的茶馆，晚上又最后离开。寒来暑往，这年冬天时，有一天辜正海没来茶馆。晚上，付容早早关上店门，匆匆赶到了辜正海所住的小区。

　　“老辜，我是小容，你在家里吗？”在辜正海家门外，付容拍打了半晌也没人来开门。她正要离开，突然屋里传来了呻吟声。付容急忙叫来邻居，将辜正海家的房门撞开，只见辜正海浑身蜷缩着躺在地上。邻居拨打了120，随后将辜正海送往彭州市人民医院。付容给辜正海的儿女们打了电话。然而，4个多小时过去，辜正海被推出了急救室，他的儿女也没来。

　　病愈后，辜正海作出了一个决定：去世后的房产全部归付容，往后也一直跟着付容生活。辜正海瞒着付容去公证处作了公证，这才向付容提出了恳求。终于，付容被辜正海的恳求打动了。2004年1月，她又和辜正海生活在了一起。

　　2006年初，辜正海的二女儿辜雪梅被检查出患上肺癌，不久后就因病情恶化而去世。得知二女儿的死讯，辜正海一头栽倒在地上，从此吃喝拉撒全在床上。付容寸步不离地服侍他，经营了10多年的茶馆不得不转让给了别人。

　　2007年11月1日凌晨5点多钟，付容像往常一样来到辜正海床前，小心翼翼为他换下湿尿垫，并将尿垫架在火炉上烘烤。辜正海还熟睡着，付容准备再上床躺一会儿。可付容刚上床，就闻到了呛人的烟味。付容急忙跳下床，这才看见架在火炉上的尿垫被烧着了。付容冲到火炉旁一把抓起尿垫扔到地上，用脚猛踩，慌忙中又把辜正海的衣物撞落在地上。“轰”一声，火势迅速在屋子里蔓延开来。

　　付容一边吃力地抱起辜正海，一边大声呼救，邻居陈朝华听见后，顾不上披外衣就冲出家门，用力撞开付容和辜正海的房门，冲进屋去拉起付容就要往外跑。“朝华，我不能走，老辜还躺在地上……”付容挣脱陈朝华的手说道。“任大姐，你先出去，我去把辜大爷背出来！”

　　辜正海和付容很快被送往彭州市人民医院进行抢救。经检查，辜正海的全身烧伤面积达80%，而付容也是二、三度混合烧伤，生命垂危。之后，他们被转院送往四川省人民医院烧伤科。11月4日，记者前往采访，躺在烧伤科13号病床上的辜正海依然无法说出话来，他的儿女们终于聚集在了老人身边。面对记者的询问，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不认识那个和父亲一起被烧伤的女人。”

　　（文中人物为化名；谢绝转载、上网）李强 杨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