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7日，王成民在被戴上手铐的那一刻，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被抓的情形，已经在他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只是这一次，梦成了现实。

　　1998年，他为一个朋友打抱不平而在舞厅与人发生纠纷，结果失手打伤了对方，那个人被送往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事发后，他闻风而逃，开始了长达近十年的逃亡路。

　　“仗义出手”打伤人

　　王成民原本是南京某国有企业的一名正式职工，有温柔的老婆和可爱的孩子，每个月拿着稳定的工资，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那时流行跳舞，王成民在朋友的带领下，闲来无事，也经常去舞厅玩玩，一来二去，认识了不少人。

　　出事那一天是1998年的大年初四，王成民晚上照例到舞厅里面玩。晚上9点多，结完账的他正准备回家，迎面走来了另外一家舞厅的老板高来。“兄弟，你要去帮我看看啊，我被人打了。”高来哭哭啼啼地说。

　　虽然和高来不是很熟，但是一个大男人被人打得在外面哭，王成民于心不忍，觉得应该帮帮他。王成民未作过多考虑，就和朋友陈庆生一起，跟着高来走进了对面舞厅。

　　到了舞厅，王成民才知道，打人者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平头，叫姜克，经常到舞厅来玩，今天非但拒不买票，而且不理会高来的劝阻，出拳将高来打伤。

　　“就是他！”高来站在远处，指着姜克说。王成民先过去，碰碰姜克说：“你怎么不买票啊？还打人，这样不对。”姜克白了下眼，也没有把王成民放在眼里，大喊着：“你是什么人啊？我爱买不买，关你什么事！”

　　“大过年的你凭什么骂人啊？”王成民一下被激怒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很快，两人抱在一起互打起来，现场乱成一团。

　　王成民从舞池打到大厅，打了几分钟就被人拉走了，接下来，朋友陈庆生操起茶几，朝姜克的头砸过去，姜克当场抱头倒地。之后，王成民又跑了回来，看到倒地的姜克，他用膝盖顶住其胸部和头部，又补了几拳。

　　没来得及告别连夜出逃

　　看到姜克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王成民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在家中呆了一个多小时后，越想越怕的王成民决定到外面探探情况。

　　他去了最近的医院，在医院外遇到了当时在现场的人。“姜克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被插上了氧气管，看样子好像要不行了！”

　　听到别人这么说，王成民立即呆了，自己“仗义出手”却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还不知道人能不能救活，王成民想到这里，立即转身往家中奔，匆匆拿了贴身穿的几套衣服，还有家中值钱的金银首饰，也没来得及和父母妻儿告别，就连夜出逃了。

　　果然，被他们打伤的姜克再也没有醒来。警方迅速立案，舞厅老板高来和陈庆生被抓获。而当警方赶到王成民家中时，他的家人才明白，王成民为何会不辞而别。

　　波澜不惊的家庭陷入了一片慌乱中。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王成民的儿子因为此事，回到了前妻那里生活。而现在的妻子，也恐慌不已。

　　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由于此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高来被判了10多年。茶几敲头是致命伤，陈庆生因此被判了无期徒刑。

　　而此时的王成民，还不知道他走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从家中出来后，他到了老家上海，怕住宾馆被查，他就流窜到上海各个澡堂住宿。“在一些小的澡堂，花几块钱洗澡，还可以睡在里面。那里的人流动比较大，也不会被人发现，我几天换个地方，上海这么多澡堂，也不会让人认出来。”其间，他不敢和上海的亲戚朋友联系，怕暴露了行踪。

　　王成民说，他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他现在低头走路的习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形成的。

　　钱一天比一天少，自己所带的钱物毕竟有限，王成民便开始放下国企职工的“架子”，开始了到处打散工赚钱。

　　有时候在建筑工地上干干，和工友们住在工地大棚里。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基本上接触的都是外地人，也不会被人问及身份。王成民说，那段日子还算得上叫日子。

　　工程做完了，王成民又开始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他开始尝试找人在上海、不知道他情况的朋友接济。

　　老母劝自首，他退缩了

　　王成民说，其实逃亡的这么些年，他每天都在祈祷，祈祷姜克能够平安无事，他能够早日回到南京，和父母妻儿团聚。很多次他准备打电话给家人，但一次次拿起公用电话又一次次放下。

　　一次过节，他拨通了父母家的电话，虽然自己没有出声，可年迈的母亲还是感应到是他，一声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王成民心如刀绞，挂断了电话。

　　后来，王成民在上海街头遇到一个朋友，“姜克在医院没有抢救过来死了，高来和陈庆生，都已经坐牢了，陈庆生打了致命要害，被判了无期徒刑。你跑了之后，警察还是经常到你家里去找你。”朋友告诉王成民。告别朋友后，想想自己的冲动，看看现在的处境，王成民泪流满面。

　　一段时间后，父母、儿子和他，在上海见了面，母亲哭着劝他赶紧自首。可想到两个朋友的刑期，王成民畏惧了。

　　怕和家人见面会败露行踪，在随后的日子里，王成民极少和父母孩子见面。后来，妻子提出了离婚要求，他没有片刻的思索就答应了，“我不会怪她，毕竟是我对不起她。”

　　拿身份证求职被抓

　　在外近10年，担惊受怕，到处流浪，40多岁的王成民已是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背也有些驼了，看上去像是一个60多岁的人，而且身体也大不如从前，浑身是病。考虑到在外面做一些苦力吃不消，他托了上海的亲戚，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包吃包住，工资800元。这样的条件，对于王成民来讲，非常有诱惑力。

　　新的单位要拿身份证登记，王成民心里“咯噔”一下，他在想是否要这份工作，因为在逃亡期间，他从没用身份证登记找工作。“算了算了，生死由命，我逃了这么多年，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果真的被抓到了，也算是解脱了。”王成民随后拿出10年未用的身份证登了记。两个多月后，王成民突然被保安队队长叫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几位民警，王成民立即明白了一切。

　　“事情总要了结的，老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如果当初我不跑，早点回来自首，也许我表现好一点，现在差不多也能出狱了。我现在年纪这么大了，后半生要在牢里度过，我真是悔不当初啊！家破了，我也毁了……”说着说着，王成民泪如雨下。

　　近日，王成民以涉嫌故意伤害罪被雨花台区检察院起诉。（文中人物系化名）

　　通讯员 李春明 罗嘉俊 见习记者 李梦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