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卫视资深主持人胡一虎,出版自传吐露40年心路历程。40年前,一个婴儿在计程车上呱呱坠地,当天此条新闻见诸报端,从此便注定了他与媒介之间的微妙缘分。7年前,33岁的胡一虎放弃了自己在台湾电视圈辛苦打拼10年所得到的一切,以一个新人的身份,加盟香港凤凰卫视。高雄、台北、香港、北京、纽约,在不断的人生转场中,胡一虎开始追问:我是谁?
太“话痨”挨了父亲一巴掌
每回坐到《一虎一席谈》的主持台上,我都会真切地感慨:一席谈,谈何容易?
如同无数次为我开启人生之门一样,父亲是我学习“谈话”过程里重要的导师与恩师。在我接受的整个家庭教育中,父亲及时发现并训练了我“谈话”的天赋,使之成为我一种个人化的技能,现在每次主持“一席谈”,我都会想起小时候的“胡家一席谈”。
灯光亮起,手持话筒,我继续以惯常的前倾身体姿态与人沟通,那是我进入“现场”与“人心”的最佳路径,也是我开始“谈话”进入“角色”的终南捷径——我的身体前倾一些,再前倾一些——我知道自己同时也在离父亲近一些,再近一些。如今我会在很多的现场访谈或者连线完嘉宾之后,都会在心里向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父亲询问:“这个问题您怎么看?”因为在我幼小时候的“胡家一席谈”中,主持人的角色是父亲,是他一开始就会把这个问题抛给我:“小虎,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我是从小看着父亲主持“胡家一席谈”而渐渐学会了“主持”之道的。然而,父与子的这种“业务”心得互动也不是一夜之间形成的。征服往往是从被征服开始的,我学习“谈话”也是从学会“闭嘴”开始的。这其中的变幻转折有着他对于我格外悉心的“因材施教”式的关照。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是个会说话、能说话、爱说话的小孩子。清晰地记得在幼儿园的课堂上,有一次我随意和同学不停说话破坏秩序,不听老师数次警告与劝说依旧我行我素,最后弄得女老师既恼怒又羞愧难堪,她一气之下用胶带封住了我的嘴巴。
在学校里饱尝“高压禁声”之苦的打击,回到家中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每晚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会本本分分地正襟危坐,唯独我永远是一个“话痨”的角色。10岁那年,有一回,我和家人一起一边看新闻,一边唧里呱啦发表意见,没想到父亲不动声色,一巴掌忽然就抡过来。噙着泪的我在心里默默发誓:“好,不要讲话,以后我就要坐在那个主播位置上,你也不准讲话!”父亲的巴掌使得我宿命般朦胧地萌发了一个当初看似戏言如今又似预言的誓言。
“叫爸爸闭嘴”——这是个看似多么荒谬而可爱的想法,如今每每追念往生的父亲,我都也禁不住佩服自己幼小时就已然升腾于胸的豪情。阴差阳错,我最终选择了“新闻主播”作为职业归宿,职业使得我每日都要“说话”许多,也许,是命运的眷顾让我可以有幸在自己的工作中延续儿时的爱好与梦想。只是时至今日我也才越发懂得隐藏在父亲巴掌之后的良苦用心。
在我上高中之后的一天,父亲忽然把几个外国传教士带到我家来,这是以前的他根本不会做的事情。那几个传教士来我们家,父亲就煮面给他们吃,然后就要求我赶快跟他们说英文。心怀学英文的目的,我开始和传教士接触,最终的收获竟然大大超越了学习英文的所得。初到凤凰卫视的时候,有一个编导说:“Tiger,你像是从一本线装书里走出来的。”我不敢自诩自己有如线装古籍书一般的典雅大气,但是我深知并可体会父亲在我年少成长的岁月里是多么用心地为我一针一线地装订着“人生”这一本大书。
从“胡家一席谈”到“一虎一席谈”,我和父亲因为“主持”而如影随形,不离不弃——“主持”是“他教我学”的父子相长之道,也是我们两个胡家男人共同挚爱的事业。
胡一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