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在梦中的女人
一个人能不能同时拥有两份爱,能不能一辈子过两份生活?这个问题以前没有想过。最近偶然看了一部名为《爱在梦中的女人》,我突然对上述问题有了点想法。
这部电影里的女主人公,白天是纽约市里的一位白领,工作忙忙碌碌。她有一个搞平面设计的男朋友。他们常常在工作之余约会,小河边,柳树下,爱得如漆似胶。但一到晚上,她就会瞬间闪到法国的一个乡村,开始了她在那里的另一份生活。在那儿,她是一位有着一双儿女的乡村寡妇,洗衣做饭,同时还与一名作家相恋。
这两份生活,一样的真切,因此也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连女主人公自己,都恍恍惚惚的,并且为之苦恼。这样的故事,在我们古代的笔记小说中,也是有过的,但我觉得它作为一部现代电影,在结构上有点儿站不住脚。法国乡村主妇,她要知道自己纽约白领那个角色是真是幻,只要拨一个电话过去就行了嘛。并且,她刚刚还在纽约男人的身边柔情万端地躺着,却突然间连飞机都不用坐,就越过大洋,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那么,纽约男人醒来后发现身边的女人不见了,难道不会报警寻人吗?
如果我能走进这部电影中,我要做的,并不是提醒女主人公打一个电话,因为我知道这个电话一打,整部电影也就完了。我所要做的,是劝这个可怜的女人,你再不要这么跑来跑去地折腾了。虽然从纽约曼哈顿到法国的乡村,不用借助任何交通工具,来与往只在一瞬之间,但是,这样的生活还是太累了。你辛勤工作了一天,理当好好休息了,刚一合眼,却又要闻鸡起舞,迎着朝阳干农活,抚养两个年幼的孩子。你要么就安安分分地呆在纽约,干你的白领,要么就在法国乡村过你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你这样白天黑夜连轴转,怎么吃得消!刚刚还与画家男友在床上翻云覆雨,累得大汗淋漓,转眼就听到了法国作家的敲门声———他进来拥抱你,吻你,向你倾诉长夜的相思,你累不累?会不会觉得他腻歪?我注意到女的一脸倦容,她就像一个双重间谍,不知道是为哪一方服务的。
假如一个人能够永远活着,假如一个人能拥有多份人生,这两个假如,确实是奇妙的,令人向往。但是,一旦假如成立,相信谁都会感到吃不消。是谁说过的来着:辛勤劳动一天,可得一晚的安睡;勤奋工作一生,可得死亡的长眠。睡眠和死亡,实在是白日与生命结出的甜果,是老天的恩赐,我们只能在甜蜜的黑暗中平静地享受它。躺下,别折腾,亲爱的,晚安!
荆歌:著名作家。主要作品有《鸟巢》《十夜谈》等。
荆歌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