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却不适用于所有浪子的妻子。诱惑之果甜美无比,但它的后果对婚姻是致命的。
■采访时间:10月22日
■主持人:伊人
■倾诉人:周金华,男,33岁,私营业主
民声 难以弥合的破镜之痕
我的妻子是淑女
我是来自农村的穷小子,其貌不扬,虽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名牌大学,但当我与林雁公开恋爱关系时,人们都大吃一惊。我刚刚毕业,在国营企业里做职员,而她是保送的研究生,父母是另外一所高校的教师。我们情投意合,她父母的激烈反对都不能动摇她跟着我的决心。
林雁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淑女,待人温文尔雅,从不高声争辩,会经常纠正我的不良习惯,不许我在公共场合乱扔烟头、口香糖,勒令我每天换袜子。我过马路从不看信号灯,而如果是她在的话,哪怕左右没有一辆车,她也拖着我一直等到绿灯亮了才过街。
但她却做了一桩有违淑女风范的事情。她父母忽然变得很忙,先是她在青岛的外婆骨折,她母亲赶去照料;接着她在北京的大伯父的儿子娶亲,她父亲去喝喜酒,顺便开个会。这样,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平时我到她家,最晚呆到九点就得走人,现在可没人管了。我们循规蹈矩了四天,一起看电影、逛街、自己做饭吃。想到她父母即将回来,我们都觉得有些沮丧,也因而更加彼此依恋。于是,第五天晚上,我们将彼此的第一次奉献给了对方。
有了这层关系,我们的感情更趋稳定,我终于放下心来,她老嘲笑我是小农意识。虽然我很介意别人说我是农民,但从她嘴里说出来,我还是觉得甜蜜,还开玩笑说她是“市民”。一个月后,我接到她的电话,说她怀孕了。我大吃一惊,问她要不要去医院,她却说打算生下来。我们商议了一个小时,我鼓足勇气到她家,将实情向她父母和盘托出。她父母虽然惊愕,但毕竟是有修养的人,只问了一句:“你真愿意嫁给这小子吗?”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他们便叹了口气,开始讨论请客的名单以及下面要做的事情。
我正好赶上了单位最后一批集资建房,所以对将来的婚房不必担心,只是林雁的肚子不等人。我们在她怀孕三个月时举办了规模不大的婚礼,暂时住在她娘家。
出轨后,我想回归家庭
林雁他们全家都是极讲卫生的人,以前住在一起时,我经常会被教训,比如混用毛巾啦,洗衣服时不分内外衣一股脑儿扔进洗衣机啦,比如天天穿同一双皮鞋而不知道去晾晾啦。我知道这家人有点瞧不起我,但人在屋檐下嘛,我忍,反正我的房子马上就交付了。
到了自己的房子里,我长舒了一口气。离开娘家,林雁似乎也松懈下来,我们请了钟点工来打扫,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了。说实话,林雁并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我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她一般都自己去收个尾,并不啰唆。不过她还是比一般人讲卫生,有次我们坐火车,她都一会儿烫苹果一会儿烫水果刀的,等她走开后,我对面的旅客问我:“你老婆是不是医生啊?”
从岳父母家搬出来,我也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前途。企业一直在走下坡路,改制是肯定的,与其等待宣判,不如早做准备。我与几个老朋友商量了一下,决定自己开个公司闯荡一番。
刚开始的时候颗粒无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一家三口要靠林雁当教师的工资维持,但她不告诉父母,坚信我一定能成功。有贤妻如此,老天也不忍看我一直没落,到第二年,我的生意做开了,谈不上发财,但也不比高级白领差。不过这也不能改变我岳父母对我的态度,我几次要送上昂贵的礼物,他们都拒绝了。
我手下有几个得力的女业务员,就像我生意上的伙伴们开玩笑说的“女业务员一般最后都变成小蜜”,我也未能免俗。说实话,林雁是个不折不扣的淑女,在卧室里也是。虽然结婚好几年了,她都放不开,不管洗澡还是上洗手间,都要锁门。我有点无可奈何,也只得尊重她。因此,当其他女人稍微给点诱惑,我就把持不住了。
每当犯过错回家,看到林雁陪着孩子学琴时那温良的模样,我都内心有愧。她说我每天在外面跑,接触细菌多,把我的洗脸毛巾都是单独晾,远离孩子的用品。现在我是自惭形秽,自觉按要求摆放毛巾。
纸包不住火,情人节的晚上我约会情人,假称是和合伙人喝酒,结果合伙人打电话到我家找我。我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去找林雁。孩子在岳父母家,林雁早哭成了泪人,我坐在她对面,想拉她的手又不敢。
那天我们谈了一个通宵。她的主意变来变去,一会儿觉得我背叛了家庭,要坚决跟我离婚;一会儿又舍不得这近十年的感情。我们环顾我们的房子,它的每个角落都会唤醒美好的往事。我的电脑里全是我给她拍的照片,我偶尔说的笑话她也记下来,藏在电脑的一个文件夹里,命名为“花花妙语录”(她对我的爱称是“花花”)。我们共同回忆了过去那些甜美的时光,说到动情处,两个人抱头痛哭。
这一场恳谈的效果很好,我决定痛改前非,与外面的女人一刀两断;而她也决定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一切从头开始。
心理障碍与精神洁癖
我们真正变成了相敬如宾的夫妻,对对方加倍殷勤。每当我触摸林雁的时候,她都会不易觉察地皱一下眉头。我总是将洗澡弄出很大动静,表明自己“洗过了”,以前我要是偷懒,是不爱洗澡的。我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功能障碍,我“不行了”。我对林雁说抱歉,她说:“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个。”照样躺在我的臂弯里安然入睡。但我是男人,我可不能“没关系”。
我还下不了决心炒掉我公司里的情人,她在生意上确是我的左膀右臂。见我的家庭风波渐息,她又来找我了。我也真想检验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有病,于是再度去开房间,结果证明自己仍然很强壮。原来是我对林雁的歉疚令我有病。
现在我变得非常小心,手机短信和通话记录都是随时删掉,我严禁情人主动打电话给我,只有我在愿意的时候才与她出去。重大节日我是绝对呆在家里的。
夫妻过日子,哪有不吵嘴的。我看得出林雁在极力忍让,不提往事,不揭疮疤。渐渐地我觉得自己像背负着心灵的罪责,在自己家里倒像在社交场上一样要事事小心。在与情人欢愉之后,一想到要回到那个温馨的家,反倒觉得非常沮丧。我感到疑惑,我与林雁选择重新开始,但是破裂的镜子真的能够做到弥合无痕吗?
其实林雁也一直生活在压抑之中。一方面,她珍惜我们的家庭;另一方面,我的出轨也令她如鲠在喉。她怀疑我与情人藕断丝连,但是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当私家侦探来探寻我的行踪。
就在我们双方的困惑之中,我的情人也不能容忍地下情的状态,她打电话骚扰林雁。刚开始林雁还认为这个女人是因为得不到我而起报复之心,听了电话也是一笑了之。直到最后这个女人的一通电话给了她致命的一击。那个女人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得了某种病,说是我传染给她的,还跟林雁说:“我建议你也去做一个妇科检查,否则后果很严重。”这通电话简直令林雁崩溃。像她那样有洁癖的人怎么能容忍如此的屈辱?她当晚就审问我是否染上了病,我却懒得解释,说:“林雁,我们还是分开吧。像你这样有精神洁癖的人,是不可能真正原谅我的。我们就别互相折磨了。”
她点点头,似乎也长舒了一口气。这勉强在一起的大半年时间,也许我们并不是留恋对方,而是舍不得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过去;我们也不是害怕分开,而是害怕分开后的孤寂。
(文中姓名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