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升高，一些户外高空作业事故频频。前天，一名男清洁工在河西某楼盘清洗外墙时，从12楼坠下，当场身亡。（见《现代快报》7月17日，B7版）炎炎夏日，他们的工作面临怎样的困境？他们有哪些不为人知的苦衷？记者于昨日走访了这类特种行业的人群，发现不少高空作业者险中求生存，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只有一根绳子，一旦这根绳子断了，小命也就没啦……”
人物：李俊 年龄：25岁 职业：外墙清洁工
空中求生存：他们只有一根绳子
2005年，23岁的小李经一位安徽同乡介绍，成了南京“城市蜘蛛人”，做外墙清洁工。
小李记得第一次爬出二楼窗户的情形，身上绑着个安全带，虽然只有三四米高，但是他一瞧下面，还是眼睛发花，头发晕。师傅一个劲劝他胆子要大，心要细。”
一个多月后小李出师了，他和其他的同伴接了个活，去市区的一幢大厦清洗墙面，大厦有20多层高。小李把安全带绑在楼层上的固定处就从外立面上直接下去，慢慢地一点点下，一边吊着一边拿刷子刷洗墙面。“因为身体吊在空中，一刷墙就常常被反弹出去，难度很大。”小李说每次一吊就是半天，尤其到了夏天，高空温度比地面要高，热得喘不过气来，一天下来，浑身僵硬酸疼，都湿透了。就这样小李做了两年的蜘蛛人。
可是最近小李眼见一同伴差点摔下楼去，当时吓得不轻，“上个月，我们正在十几层楼外立面工作，身上只有一根绳子，当时绳子一滑，连续往下滑了好几层。我当时就在他旁边怎么也没拉住他，好在他扒住了楼上的空调架子，被大家从窗口硬给拉了上来，否则后果简直不敢设想。”小李说此事之后，大家都吓坏了，大伙议论纷纷，他才知道公司没给他们买保险，如果跌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什么赔偿也没有。不但如此，“正规的清洗公司一般都有两根绳，一根作业绳，一根保险绳，万一作业绳断了，保险绳还能把人拉住，我们这儿只有一根绳子，一旦一根断了，小命也就没啦，我们没有双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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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高空作业人员
缺乏双保险
去年一年，因为高坠造成的伤亡事故就达17起，很多起事故是因为没有经过严格培训，操作不规范而导致的，这是记者从南京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了解到的。据了解，高空危险行业从业者需要经过培训获得安监局颁发的操作资格证，获得特种行业的上岗证。就拿高楼清洗公司来说，应具有一定的资质，作业人员须经市劳保局职业训练中心严格岗位培训，再由市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考核合格后发证。出现安全事故，若雇佣方雇请的是具有相关资质的清洗公司，则由清洗公司负全责；若雇佣了不具有相关资质的人员清洗，则由雇佣方负全责。
“目前南京就业市场上从事高空作业的建筑业、装修业、高空清洗行业的工人几乎都是外地来宁的务工者，他们大多是属于一个个施工队或者是劳务派遣公司，问题是这些用人单位往往以人员流动较大为由，而不为他们参保。”据南京工伤保险结算管理中心有关负责人介绍，据初步统计，南京至少有百万外来务工者，但是实际参保的民工仅20多万。
该负责人说，往往最容易发生工伤事故的就是这类应保未保的单位，比如南京一位上班不到15天的民工在做高空保洁时不慎摔落，高达20多万元的手术费让下岗职工出身的保洁公司老板欲哭无泪。其实，南京这类行业的工伤保险费率是职工工资的0.8％，如果该民工当时每月工资是2000元左右。也就是说，公司只要每月为他缴纳16元，就可完全由工伤保险基金负责他发生工伤后所产生的所有费用。
记者了解到，从去年12月1日起，南京下发了《关于农民工参加工伤保险有关问题的通知》，要求南京市行政区域内注册或登记的各类企业、有雇工的个体工商户、机关、事业单位和民间非营利组织，应当依法为本单位招聘使用的农民工办理参加工伤保险手续，缴纳工伤保险费。农民工一旦发生工伤事故由工伤保险基金赔付。但对没有参加工伤保险的单位，如果劳动者在做工期间发生意外，全部费用是由用人单位负责的。即便双方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但已经形成事实上的劳动合同关系，用人单位也应该负责。 快报记者 项凤华 赵丹丹
人物：老袁 年龄：54岁 职业：建筑工人
脚手架上
他目睹了4起高坠事件
一身被汗水浸得颜色都分不清的汗衫，蹲在工地外的树阴下吸烟时，54岁的老袁看起来像个年过六旬的老人。36℃的高温下，老袁被晒得整个人都蔫蔫的。
老袁28岁从安徽蚌埠老家出来做建筑工人，辗转了整个江苏，打拼到如今，他还是一个打零工的。
老袁说，这一行拼的是力气。“每天早上7：00就开始准备开工。中午歇两小时，下午接着干，要是赶工期，晚上得干到10：00。”老袁说，虽然在老家务农时，摘棉花、剥玉米的也有一天干十几个小时的经历，但两种活付出的力气却不同。“拖砖头、和水泥。哪样不要花大力气？”
老袁还记得第一次爬高的场景。“3楼的脚手架有了松动，需要找人加固。那天，搭脚手架的两个人正好都轮休，所以头头就临时喊我上去。”那会儿，工地上用的还不是特正规的安全带。老袁心里害怕，所以特地还在腰里捆了两根大麻绳。“先把绳子固定到高点，然后一个人抖抖呵呵地往下爬，到了4楼时，脚底一打滑，一条腿就悬在空中，好在我当时紧紧抓住了架子。”这一次，老袁有惊无险。“我吓得整整一个月不肯上架，整日胡思乱想，要是我摔下去，那老婆孩子怎么办？”
那一次，老袁没有出事。但他并不是杞人忧天，在这么多年的高空作业里，仅他亲眼目睹的比较严重的坠楼事件就有4起。“有个夏天的中午，我们正窝在工棚里午睡。头头说，6楼上的一个什么仪器出了故障，喊我们上去看看。”负责检修的2个小伙趁着中午的时间去街上溜达去了。老袁本来想起来，“正巧，队里有个老同志想上厕所，睡得迷迷糊糊，就说他去看看。”
睡了没几分钟，“咚”一声闷响。老袁他们冲出去一看。“他满头是血一动不动，昏过去了。”事故原因是，工友忘了系安全带。“不是很危险的作业，谁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最后这名工友保住了一条命，但却落了个高位截瘫。
“我们都去看他，他一直说‘完了完了’。孩子老婆抱在一起哭成一团。”老袁说，他很明白老工友说“完了”的意思。“他也是个临时工，公司没有给他上保险，所以只肯赔他2万。后来家属到工地上吵了几次，好不容易讨了4万元。但这些钱能顶什么呢？”
老袁说，这样的事他见了不止一次了，但是也无能为力：“我们这些都是游击队，不是正式工。没什么保险，就算伤了，也只能自认倒霉！”
人物：老郑 年龄：35岁 职业：空调安装工
当年没系保险绳
险些摔成残疾
老郑从盐城老家来南京做空调安装工有八九年了。
“ 刚来那会儿在一家维修部，不正规，安装一台算一台的钱。安装个空调连保险带都不系的。”老郑说，一次他到一户人家移机，那户人家在二楼，他爬出窗外把外机放在架子上。想先看看架子牢不牢，用脚使劲一踩，没想到连接外墙的螺丝松动，架子整个脱落下去，当时老郑左脚腾空，眼看整个人就要摔下去了。老郑趁机抓住了晾衣架，才幸免于难。“好几个人把我给拉上来的，我吓得直冒冷汗，整条裤子都被划破了。”老郑说要不是抓住了晾衣架，他肯定会摔个残疾，自那以后他害怕了，不敢再在这样的小维修部工作了。
直到有家正规的空调安装公司招人，老郑才去报了名。“这家挺正规的，先是全面的进行培训，包括上门安装的礼貌用语，礼仪，怎么使用安全带。”培训完了，老师傅带着老郑一起实习，教他怎么在室外安装外机。“直到考试通过我拿到了合格证，我才单独正式上岗装空调。”
老郑现在每月除了五六百元的基本工资，一月装上三四十台空调也能拿到800多元，七七八八加起来能有个1500元的收入，去年单位还帮安装工人交了保险。老郑觉得挺满足的，“算是份正式的工作，只要我平时操作规范，安全隐患就能消除一大半，还有上了保险心理上就更有保障了，我就知足了。”
快报记者 黄卓琳 赵丹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