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洪禄住在北极阁山后的鸡鸣山庄,每天早晨6点,他都会去玄武湖附近晨练。这条晨练的路史洪禄已经走了十几年,路边的每棵树都是他的老友。碰到熟人,史洪禄一一打招呼,张口间还是浓浓的宜兴腔。乡音未改,但是史洪禄早把自己当成南京人了。
一片树叶封了个侯
史洪禄在南京卫校工作,担任物业管理部门的经理。
1998年,单位招待所住进来一个叫史解勇的人,在和这个人的闲聊中,史洪禄得知他是从溧阳来的。“溧阳?那不是我祖先的老家吗?”史洪禄突然想起了这个,“一笔写不出两个史字,没准我们是一家人呢?”
两个人接着一聊,史解勇果然是史洪禄的本家,而且他们同为溧阳侯史崇的60代孙。史解勇还告诉史洪禄,在溧阳老家,有一套保存非常完整的族谱,共有36本。一不小心就找到自己的根了,史洪禄心花怒放,他提出想看看这套老谱。过了一阵子,史解勇把溧阳的老谱带来了。史洪禄拿去复印了一套,然后带回家慢慢看。这一看就是十年,祖先的事迹让史洪禄无限感慨。
溧阳史家的始祖叫史佚。史佚原名叫尹伊,是周文王长子伯邑考的儿子,任太史之官,后来他们这一支人就以官职为姓氏。史氏传到东汉初,史崇因为军功被封为溧阳侯,溧阳史氏于是尊史崇为一世祖。
史家的始祖史佚本人不是特别有名,但是他干过的一件事情却特别有名。据说,周成王即位时,年纪还小,有次与弟弟叔虞游戏,成王削叶为圭(圭是古代诸侯朝见天子时手持的一种玉制礼器),交给叔虞说:“以此封你。”在场的史佚看到这一幕,就请成王择日封叔虞。成王说是开玩笑的,史佚于是正色进言,说:“君无戏言”。于是成王便把唐这个地方封给了叔虞。因为老祖宗史佚的一句话,“君无戏言”就成了历朝历代封建帝王的行事准则。
史家人救了建文帝一命
36本溧阳史家老谱,写了很多祖先的故事,有的写无名小辈,有的写达官显贵,有的与正史吻合,有的则与正史相去甚远。
在家谱中,溧阳史氏的21世传人史务滋被浓墨重彩地提到了,因为他不仅官至左纳言(职位相当于宰相),还和有名的酷吏来俊臣结过仇怨。当时,史务滋奉武则天之命和来俊臣一起查办刘行感兄弟谋反的事情,来俊臣诬陷史务滋是刘的同党,武则天半信半疑,命令来俊臣查办此事。史务滋担心自己在来俊臣的酷刑下屈打成招,于是自尽以谢天子。
史务滋死后,武则天知道自己冤枉了他,所以并没有加罪于他的家人,史务滋的兄弟史净滋依旧在朝廷为官,他的儿子则官至清河县令。
家谱上的这段记载,的确与正史吻合,但是另外一段关于42世史仲彬的记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则改写了正史。
史仲彬生于元至正二十六年,卒于明宣德二年。在建文帝与燕王朱棣争帝位时,他与丞相方孝孺等死保建文帝。在南京城被燕王攻破时,建文帝乔装改扮从后宰门逃出,与史仲彬约在玄武湖畔神乐观相会。后来史仲彬和牛景元暗中以小舟载建文帝到吴江黄花溪史仲彬家,并在那里居住了半个多月。再后来,为了安全,建文帝在几位旧臣的暗中保护下,到四川、云南等地避难。避难期间仲彬还几次秘密去见过建文帝。
这些细节,在史仲彬撰写的《致身录》一书中,也有详细描写。《致身录》在明代万历年间出现,改写了明万历年以前,明代历史上原载建文帝在南京城破时被烧死宫中之说。所以现在的一些历史书对建文帝的结局还有以上两种说法。
史家的家谱中还记载,后来史仲彬被仇家举报被捕,后死于狱中。建文帝当时正避难四川峨眉山,听到史仲彬的死讯后,万分悲痛。
史家军大战倭寇
史家的家谱中还记载了一段可歌可泣、英勇抗击倭寇的家族史。
46世史际,明嘉靖十一年在任右春坊(太子府)兼翰林院侍书时,因耿直、敢直言、有才能遭到其他官员的嫉妒,被中伤落职在家。嘉靖甲寅年,当时倭寇已经入侵中国,并沿着长江一直打到太湖地区。因为朝廷软弱,管理失度,官兵屡战屡败,不能抵挡。
当时,史际居住在溧阳埭头家中,知道此事后,出于 “国家兴亡、匹夫有贵”的赤子忠心,他决定带领乡人抗击倭寇。他散家财动员族中人把青壮年组织起来,训练了一支几千人的乡兵。史际带领这支史家军,从溧阳沿水路进军太湖,在太湖中西洞庭山与部分倭寇相遇,大战,倭寇被打败逃走。后来倭寇侦察得知,打败他们的居然是从溧阳来的农民军,倭寇首领大怒,不服输,一心想报复。倭寇募集敢死士数千,从太湖一直寻到溧阳,约史际在旧县会战。史际知道这次是来者不善,不宜死战,要智取。他利用熟悉当地地形的优越条件,把倭寇引入湖滨深处。倭寇在水网芦苇丛中,辨不清东南西北,被史家军全部歼灭在湖滨中。此战史家军阵亡三十四人。此后,残留在太湖地区的倭寇就全部逃回本国去了。朝廷知道了此事,奉旨褒奖忠义可嘉,并给史际加四品服。
溧阳史家军的英雄抗日事迹在当地广为流传,把中国百姓的抗日历史提前了三百五十多年。
排行按照金木水火土来
史洪禄属于溧阳史家在宜兴的分支。他们家的排行是按照“金、木、水、火、土”五代一个轮回来排,史洪禄属于“水”字辈,他的父亲叫史孝松,是“木”字辈。史洪禄的儿子应该是“火”字辈,也就是说,他的名字里该有个带火的字。可是,1980年,当儿子出生时,史洪禄和其他族人一样,已经淡漠了这种排行观念,所以,当时他给儿子起名叫史菁。
去年,溧阳侯后裔在溧阳开了一个宗族大会,全国各地的史姓人聚集一堂。经过讨论,史洪禄他们这一个大分支决定统一家族的排行。大家一致同意先选出40个字来,一代一代排下去,等40个字用完了,后代们再去讨论新的排行字。按照这个大排行,史洪禄的孙子属“会”字辈。
今年2月,史洪禄的孙女出生了,儿子史菁给孙女起的名字是“史昕然”。儿子不太在意排行,史洪禄也不勉强,毕竟是新时代了,要尊重孩子们的想法。不过,史洪禄自己也给孙女起了个名字,叫“史慧思”,“慧”和“会”同音,他希望孙女有智慧而且爱思考。史洪禄说,“慧思”就当孙女的小名了,等新谱修好后,就用这个名字入谱。
到南京已经33年了,虽然史洪禄还是一口改不掉的宜兴腔,但他觉得早已完全融入这个城市了。史洪禄的太太是南京人,平常在家里,太太说南京话,史洪禄说宜兴腔的南京话,所以儿子史菁根本就不会说宜兴话,但他还听得懂一些。到了孙女这一代,史洪禄猜,怕是连宜兴话听也听不懂了。不过,对于这点,史洪禄倒很想得开,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说什么方言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溧阳史家的后人,这一点子孙都应该记住。
快报记者 白雁 文
快报记者 路军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