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过香樟树的叹息吗?没有。但她听到过……
那年,她二十一岁,刚参加工作。每天早晨七点四十分,她和他总会在那棵高大、翠绿的香樟树下相遇。在清晨的微曦中,在樟香的氤氲里,她骑着自行车向东,他骑着自行车向西。
开始,他们谁也没有在意谁。一天早晨,她穿了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米黄色连衣裙。相遇的瞬间,她留意到他极快地看了她一眼。她发现,他眼中仿佛有一丝意外的惊喜,但很快,目光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冷峻。
后来有好几次,她都想问一声“你好”或“你早”。但一想到自己是女孩儿,想到自己的腿和他那冷峻的目光,欲言又止。“他也可以先问我呀”, 她期待:“他一定会问我的。”
此后的每天早晨,他们如约般在香樟树下相遇。有时候他比她先到,就故意停下来,慢慢地等她。她也亦然。那些日子,她和他觉得这世界上一切都如玫瑰般美丽,七点四十分成了她和他心中永远的牵挂。
秋天来了,忽然就落了霜。一天,两天,三天……半个月过去了,他们再也没有见面。“莫非他病了?每天都很准时的呀!”她很想打听他,但这时,她才发觉自己竟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住在哪儿。
一天中午,她在家里看本地晚报,无意间,一条框着黑边照片的新闻映入她的眼帘: “残疾青年勇斗歹徒遭毒手,万名群众长街冒雨送英灵”。她的心顿时跌到冰点。报道中说,三年前,他因救一个儿童失去了右手。
这时,她才记起他为什么在夏天也总是戴着手套。
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对着他的照片,她脱下长筒袜子,默默地让他看她的假肢。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问问他的名字,他在哪个单位。她想,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声音一定很浑厚,很有磁性;他生命的背后也一定有许多生动的故事……
冬去春来……
还是那个时候,她依然准时从那棵香樟树下经过。每次经过的时候,她都要停下来,凝望着香樟树那越来越绿的叶子和越来越挺拔的枝干。微风吹过,她仿佛听见香樟树在轻轻地叹息。
边走边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