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怎样记忆过去,就会怎样面对未来。
2003年7月,南京明孝陵申遗成功,被封为“世界遗产”。四年后,有南京脊梁骨之称的明城墙再次冲刺"世遗"。
600岁的明孝陵,600岁的明城墙,600年沧桑兴亡的记忆,历史的诗意瞬间被激活。前人的光环中,一个声音自高处发出,凝结在半空———
“第二个文化遗产日暨第三届江苏省文物节系列活动”一周前在南京启动,各种与文化遗产有关的表演、展览、讲座、论坛纷至沓来,人们的视线被引向古城南京的历史深处,进而对申遗、对城市发展的文化传承,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与关注。
南京曾是一座飞翔中的城。一只穿着乌衣的燕子,自王谢堂前飞来,像一条历史的线索,依次略过“吴宫花草”、“晋代衣冠”,穿越宋、齐、梁、陈短暂的记忆,然后是南唐、明、太平天国、中华民国……
南京又是一座伤恸而永不屈服的城。无数次沦陷、摧毁,无数的宫殿、寺院和生命在毁灭中消失,然后再生或重建,陈迹之上盛开奇迹。现在我们能看到的这座古都,有1处世界文化遗产、27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省级、市级文保单位数不胜数。还有许多芳踪难寻,但仍蕴含着巨大历史信息的地理名称,如朱雀桥、乌衣巷、桃叶渡、台城……
还有那些独步千古、为一代代人记诵的“南京诗篇”。
南京诗人朱朱称,南京是一个巨人的文化象征,由庾信、唐尧臣、谢眺、李白、刘禹锡、李贺、杜牧、李商隐、温庭筠、王安石、范成大、周邦彦、萨都刺、吴伟业、孔尚任、诸可宝等诗人构成的这种象征,最终做出了这样一个贡献,向这个世界贡献出一种伟大情感,南京情感。
所有这些,构成了这座性情之城的独特性,也构成了南京人世世代代的文化记忆。
而在快速城市化的改造中,这种独特性还能找到吗?在钢筋水泥丛林中,在惊心动魄的玻璃幕墙下,我们还能生发出“南京情感”吗?东南大学资深教授、古建筑专家潘谷西先生遗憾地表示,拔地而起的高层建筑、纵横交错的立交桥正在逐渐模糊不同城市之间的文化界限,“走到哪里都感觉千篇一律……”
一位接受快报问卷调查的大学生说得更直接:“随处可见的二手三手的罗马、欧陆风情,甚至连白宫也搬过来了,若干年后拿这些去申遗能行吗?”
年轻一代的城市规划设计师们同样感到困惑。在未来面目相似的城市里,在一边茫茫然无所凭借的水泥森林中,我们的后代还能找到“十朝古都”吗?———600年后,南京人的后代拿什么去申遗?
我们问卷于南京市民。
结果显示,那些片面追求气派而与周围城市景观格格不入的欧式翻版建筑群被多数人“忽略不计”;而那些既完整留存了历史的线索,又创造性地构成了城市自身人文语境和精神向度的建筑,则被众人看好。
不由得想起去年,世界历史文化名城博览会上,南京有句口号响遏行云,“打造历史与现代交相辉映的世界名城”。
一时间古代现代时空莫辨。这座城市正在飞向未来,但那飞翔的,已不再是刘禹锡的“旧时燕”,那是巨大金属材料构建的“后现代城市雕塑。”
600年后,南京人拿什么申遗?快报记者 杜迅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