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老蒋最近很矛盾，他在思考，有件事情到底该不该告诉自己的养女小丽。小丽的亲生父亲肖某是一名杀人犯，出逃7年最近被抓了。老蒋名叫蒋陈，是江苏沛县公安局的一名民警。蒋陈说，小丽在他家生活了整整4年，从心里已经接纳了她，把她当做亲生女儿。

　　小丽的父亲肖某被抓捕归案

　　2003年6月份，一条帮扶信息引起了蒋陈的注意，“沛县五段镇的一个偏远村庄有个叫小丽的女孩，正上初一，由于家庭经济困难，面临失学的窘境。”从农村走出的蒋陈深知知识对一个乡下孩子的重要性。在郊区的一所偏僻中学，蒋陈见到了小丽和她的班主任。

　　也许是经历了一场变故的原因，13岁的小丽当时怯生生地看着从县城赶来的这位警察。蒋陈也不知道为何小丽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恐惧。“她的爸爸杀死了她的妈妈后逃跑了！”小丽出去后，班主任老师一句话回答了蒋陈所有的疑问。

　　2000年7月7日，沛县县城北的一个村子里。肖某找到其妻王某准备协商离婚，二人因小孩归谁抚养等问题发生争执。肖某朝妻子身上刺中数刀后逃跑，王某在送往医院抢救途中因流血过多死亡。肖某就是小丽的爸爸，那天小丽在安徽的姑姑家，还不知道家中发生的这个重大变故。

　　“得知小丽的家世后，我考虑了很久，但我最终还是决定帮助这个孩子。”蒋陈背负着一个警察的压力，开始了帮扶小丽的四年历程。“毕竟孩子的父亲是杀人犯，而我是警察，要说没有心理压力，那是假的。”蒋陈说，是小丽那双无助的眼睛让他最终决定帮助她。

　　毕竟孩子的父亲是杀人犯

　　“孩子在学校不善于跟人交往，她内心深处还有着很浓的阴影”，蒋陈这样告诉记者。学校的门卫看到老蒋很熟悉，“是老蒋，找小丽的吧，我去叫一下。”看到有生人在老蒋的身边，小丽有些不自在，“闺女，这是我的朋友，一起来看看你”。老蒋这样介绍记者。中午在饭桌上，小丽很腼腆，只吃老蒋给她挑来的菜，自己从不拿筷子去吃。“听说你有篇作文获奖了。”听到记者的询问，小丽的话多了起来，“作文是一封以在天堂的母亲的名义写给女儿的信”。

　　“寄信地址，天堂。寄信人，妈妈。结尾：收信地址，人间。收信人，小丽”。这样的字眼让人震撼。小丽的作文的结尾这样写道，“妈妈对我说，‘没有我的日子里，你要更加珍惜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小丽声音低低的。

　　“她的成绩一直还算稳定，孩子很勤奋，学习从不让别人督促。”看到小丽数学成绩下滑，老蒋很着急。他当时就拨通了一位同学的电话。老蒋随后告诉记者，我的这位同学在小丽的学校教书，我让他好好关照一下小丽，方便的时候给她开开小灶。”

　　孩子很勤奋，学习不让督促

　　老蒋从小丽就读的学校回来时，留下了四百块钱，他还留给小丽一句话，“你好好上学，只要你想上学，我就一直帮助你。”如果按照规定要求，蒋陈对小丽的帮扶在其初中毕业后就可以结束，但小丽的特殊家世让蒋陈改变了这个想法。

　　2003年的春节，小丽来到沛县县城。这一年，蒋陈和爱人将小丽接到了自己家中。 “我三年来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过年的感觉是那样的好。”现在回忆起那个春节，小丽还是历历在目。

　　那年的大年初一，蒋陈领着孩子们出去玩，邻居们看到陌生的小丽都会打听，“老蒋，这孩子是你家亲戚呀？”蒋陈也是每次都乐此不疲地回答道，“我认的干女儿，有福气吧，哈哈。”这句善良的谎言，一直骗着老蒋的邻居们，他们不知道警察老蒋带的这个小姑娘竟会是杀人犯的女儿。

　　“孩子是有自尊心的，我时常会告诉她，不要管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他是他你是你，只要自己能走好自己的路就可以了。”孩子在蒋陈的面前从不提爸爸的事，而蒋陈和爱人也从不在小丽的面前提及她的家庭。“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每次给自己的孩子添衣服，小丽也要有一份。”蒋陈的爱人最初也并不知道丈夫抚养的小姑娘有着如此特殊的家庭背景。

　　想上学，我就一直帮助你

　　返回公安局的时候，蒋陈说最近几天的考虑有了一个结果，“不能告诉孩子她爸爸被抓的消息，我想过了。”看着记者疑惑的眼光，老蒋又重复了一遍，“不能告诉孩子，她刚刚适应一种全新的生活，告诉她，我怕孩子受不住这个打击。”

　　“暑假的时候，找个机会让她自然地了解到这个消息比我直接告诉她好，放假了，她也有时间，即使知道了，我也好把她接到家中疏导她。”蒋陈还告诉记者，等肖某的案子判决后，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都以小丽父亲的身份。

　　让孩子忘记这段经历吧

　　蒋陈有个习惯，每个月都会到校询问小丽的学习情况，了解完情况后就把当月的生活费交给小丽。“每次我离开的时候，小丽都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随着接触的时间增多，小丽已经越来越依赖这位警察伯伯了。

　　去年春节，带家人回老家的蒋陈接到了小丽的电话，“声音有些嘶哑，我当时听着就不对劲。”放下电话后，老蒋就赶了回来。“小丽躺在床上，脸色很难看，摸了她的额头才知道她发烧了。”来不及责怪小丽怎么不早说，蒋陈将孩子赶紧带到医院治疗。当天晚上，老蒋就将小丽带回家，“以后我就多个心眼，尽量不让她单独在家，放假就接到我家中来。”

　　那次事情之后的又一次看望小丽时，在学校的办公室里，老蒋交代完一些事情后准备回家。“乖女儿，好好学。”他站起身，转过脸，脚步在迈出的瞬间，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爸爸，再见。”声音很轻，蒋陈听得却很清楚。蒋陈说，“那一刻，我眼睛湿润了，肩头也颤了一下。那声呼唤，是孩子对我的信任。”

　　她叫我爸爸时，眼睛湿润了

　　据沛县公安局的民警介绍，肖某逃亡7年，先后辗转河南、安徽多个地方。

　　几年前，他在安徽滁州改名换姓，娶了当地一个村庄的妇女再次组织了一个家庭。

　　今年5月1日，做泥瓦工的肖某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时与人发生了争执，结果把人打成了重伤。看情况不妙，肖某逃跑了。

　　当地派出所将肖某抓获了解情况时，结果上网发现他竟是一名杀妻逃亡7年的逃犯。今年5月18日，肖某被押解返回沛县。

　　在沛县看守所，记者和肖某展开了一次对话。

　　记者（记）：出逃这7年，想你的女儿吗？

　　肖：每天都想，我不敢和她通信，怕被警察抓住。

　　记：知道你的女儿现在的情况吗？

　　肖：不知道，我逃跑的时候，她才10岁。

　　记：她现在上高中了，而且一直资助她的人是一位警察。

　　肖：（表情复杂，开始痛哭）都是我造成的错，我后悔啊。

　　记：你想见你的女儿吗？

　　肖：想，但我不敢，我不想打扰她现在的学习。

　　记：你要对那位帮助你女儿的警察说些什么，对你女儿也有什么要说的吗？

　　肖：谢谢他，我要好好配合警察交代我的问题。我想对丽丽说，要好好学习，学成之后报答这位恩人。

　　记：你觉得这位警察资助你的女儿是需要她的回报吗？

　　肖：（无语）。

　　（注：文中人物皆用化名）

　　通讯员 赵晨 阿彬 快报记者 邢志刚 文/摄

　　■对话

　　都是我造成的错，我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