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东方卫视杨澜与“第六代”导演王全安的访谈，里面有一节，谈到了“第五代”导演早年所受的教育，以及晚近作品中越来越明显的对表现权力欲的兴趣。不过王全安还算客气，表示评价导演，要看他在巅峰期的作品水准，下滑状态的就不谈了。

　　王全安是近十天里第三位在媒体上公开批评“第五代”的“第六代”导演。前两位是贾樟柯和王小帅。贾樟柯在电视访谈和南都周刊的言论里，提到“第五代”及其各个领域里的同龄人都是“非常实用主义的一代，非常庸俗的一代，非常霸权的一代”； 王小帅则表示：“上一代人能够拥有他们今天的成就……更多是时代赋予他们的，自觉和自省的东西不是很强，更多是被动性的，只是他们的表达引起时代共鸣而已。我们这些年轻人从十几二十岁时自觉性就有了，我们没进入主流没被人认可，但还坚持，就是我们自觉做的是好的，等社会慢慢觉醒。”

　　三位导演说得很严厉，不过考虑到靠文艺片和国际大奖起家的“第五代”导演，近十年在文艺片上缺乏惊艳的表现，应该说还是中肯的。贾樟柯就这样说到张艺谋、陈凯歌等前辈的“大片”：“如果看到比好莱坞质量还要差的电影，比好莱坞传递出来的价值信仰要反动得多的价值信仰，那么这就是个大问题了……我觉得这是一整代人互相的一种帮衬，实际上他们有一个落后文化的观念。”把对具体现象的批判引入对上一代人精神向度的反思，这是聪明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也非常有必要。

　　不过三位导演的犀利和义正词严背后也有一些地方让人忧虑。比方说他们都是以不太上座的文艺片导演的身份出发，展开他们的反思的。而电影无论是不是商业片，其拍摄都是要以资金为前提的，只谈理想主义高调却不谈生存，这是一种胸有成竹的不屑还是怯懦中的嘴硬？再比如，他们电影的现场效果都偏闷，再深刻也扛不住冯小刚的两个笑话对观众的谄媚。况且都什么年代了，就是当年谢晋那种“寓教于乐”观众都早已不认多年了，谁还一天累得贼死跑到影院来，受你们“民生多艰”（这其实还是没走出第五代电影前期的审美大风格）的教育？三人的发言对这个似乎并没有触及。

　　虽然第六代近年都在抨击第五代“主流”和“堕落”，可现在连贾樟柯也贵为戛纳影展的单元评委会主席了，陆川当了特奥会开幕式的艺术总监，王小帅连个《加油！好男儿》的评委都要当，他们与第五代在世俗功利进取心上的区别真那么大吗？！我真的很怀疑。

　　徐江：作家。著有随笔集《爱钱的请举手》、文化史《启蒙年代的秋千》、批评集《十作家批判书》等。

　　江郎才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