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来,苏和的名字,在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土默特左旗(简称“土左旗”)一带令人闻风色变。这个曾任土左旗公安局政委的人,操控着一个以民警为骨干的黑社会性质组织横行乡里。
2006年5月22日,公安部领导同志在一封举报苏和黑恶势力的群众来信上批示:“要督查此案”。同年5月29日,全国“打黑办”以第164号《群众举报线索督办通知》将内蒙古自治区土默特左旗公安局原政委苏和等人涉嫌黑恶犯罪线索督办。自治区主要党政领导先后多次作批示。同年6月6日,内蒙古自治区公安厅成立专案组,经过半年时间的调查取证,一个以苏和为首的横行乡里十余年的黑社会性质组织被一举摧毁。
4月26日,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对“苏和涉黑组织”作出终审宣判,主犯苏和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并处罚金2万元。其余9名涉案人员分别被判处5年至15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各种手段要挟当地干部
2001年,一位新任局长到土左旗公安局上任不久,就看到了奇特的一幕:一天半夜,时任旗公安局副局长的苏和给一位旗委副书记和一位副旗长打电话,让他们跑步到公安局长办公室。这两位领导果真跑步前来,进了办公室也不敢坐,站着被苏和辱骂了半个钟头不敢吭声。
新局长明白,苏和这出戏是演给他看的:“旗领导尚且如此,你敢不服?”
这位新局长不甘示弱,反复抗争,最终败下阵来。2001年,局长责令经侦大队和巡警大队上缴罚没款物,苏和指使手下砸了他的办公室。局长无法正常工作,只好调离。
苏和恶名昭著,为何在十多年里,这样一个警霸非但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反而步步高升?关键的一条是他利用各种手段控制了当地一批领导干部。
苏和最阴损的招数是对领导干部的子女下手,撺掇这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赌博或吸毒。办案人员说:“这些孩子大都阅历很浅,文化不高,欠下巨额赌债苏和给摆平,吸毒被抓苏和给放了。结果,不少旗领导欠下苏和的‘人情’。”一位姓丁的老领导不买苏和的账,苏和就引诱其子吸毒,尔后又把孩子抓进戒毒所。
苏和善于“泼脏水”。想收拾谁,就将其邀请到酒店吃饭,找来一些“三陪女”侍酒,包间外面埋伏上警察打手。席间,苏和逼人大杯饮酒,对方不服就叫打手进来暴打,再安上调戏妇女的罪名把他拘留。
确有一些意志不坚定的领导干部在苏和手里落下了把柄。苏和给他们送钱,偷偷录音,再把录音放给对方听。土左旗公安局一位负责同志说:“我刚调来的时候,有人提醒我不要用办公室电话,苏和能窃听,窃听设备比市公安局的还先进。”
野蛮嚣张,排斥异己
苏和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更多的时候,他对有不同意见的干部大打出手。
1996年夏天的一个中午,苏和在土左旗察素齐镇天义城饭店喝酒,碰见土左旗人大代表、交通局副局长朱满收。他说朱满收“不给面子”,让手下上去就打。朱满收侥幸从后门逃掉了,但是几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苏和带人闯入朱家,让手下把一支双筒猎枪架在朱满收的背后,一脚把朱踹得面向苏和跪下,苏和当着朱妻的面对朱破口大骂。
即使这样,苏和还是觉得朱满收没有彻底服气。第二年,他又找到一个机会,让手下先用凳子打朱满收,然后再用绳子把朱绑回巡警大队,戴上手铐继续打。最后借口朱参加赌博,作了笔录才将其放回。朱满收多处受伤,在家治疗一个多月。
1994年2月3日21时许,因不满旗委常委会的一项处理决定,苏和带领手下王生平、孔繁军,闯进土左旗旗委一位主要领导的住宅。苏和让两个人在院里放哨,自己走进屋子,打开一只装满猎枪子弹的箱子威胁领导。这位领导赶紧给苏和的大哥打电话,苏和见状退回院子,从孔繁军手里拿过一杆猎枪,冲这位领导瞄准。王生平怕闹出人命,抢上去挡住了枪口。这时苏和的大哥赶到,苏和才带人离开。
打骂同事,是苏和在公安局内排除异己的主要手段。为了让自己的亲信担任刑警大队长,他多次殴打原来的刑警大队长,辱骂教导员,克扣经费、直接插手刑事案件,干扰刑警队正常办案。
小混混竟进了警察队伍
苏和生于1965年,自幼就以打架出名。上世纪80年代,苏和还只是个凶狠的小混混。听说白天有人跟他妻子开玩笑,夜里就拎着菜刀把人家叫出来,照头便砍。
由于家庭势力庇护,苏和不仅没有为这些恣意行凶案件承担任何刑事、民事责任,反而于1982年被调入土左旗人民法院,披上了法警制服。1986年,他涉嫌轮奸妇女,奇怪的是非但未被深入追究,还被调进了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公安局的治安科,成了一名警察!
从此,苏和的羽翼逐渐丰满。1991年他纠集了一批人,以开公司作掩护,有组织地进行违法活动。他们到天津、山东、河北等地进货,以货到付款为由,先把货物拉回来,然后就没了下文。对方来讨债,讨到的只有殴打、威胁和恐吓。这样,他们先后非法占有价值50余万元的货物。
1994年,苏和进入土左旗公安局巡警大队。此后六年,他不断招兵买马,一个黑社会性质组织渐具雏形。1999年,他当上土左旗公安局副局长,2002年又升任政委。他的党羽逐渐占据了局内重要位置:纪委书记、经侦大队长、巡警大队长、巡警大队教导员、毕克齐派出所所长、察素齐派出所所长都是他的黑帮成员。至此,苏和等人已经演变成为一个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成为名副其实的“警霸”。
这个黑帮的组织结构呈金字塔形,骨干成员分工明确。苏和为首,由于在家中排行第三,被黑帮成员尊称为“三哥”或“三掌柜”;何长伟利用土左旗公安局纪委书记的身份,经常替苏和发号施令;于新江、聂子龙打着执法的幌子违法办案、以罚代刑,为黑帮组织大肆敛财,是苏和的“左膀右臂”;孔繁军负责经营管理苏和的“金宇宙商贸有限责任公司”,担任“管家”;其他5人充当爪牙和打手。
巧取豪夺,地方痛恨
经一审法院认定,苏和等人共涉案61起,非法敛财300多万元,犯有非法拘禁、受贿、强奸、寻衅滋事、非法狩猎、非法持有枪支弹药、赌博、抢劫、滥用职权、贪污、挪用公款、非法持有毒品、销赃以及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等13项罪名。
披着“人民警察”的合法外衣,这伙人简直是一群肆无忌惮的强盗。苏和经常指使手下违法查办经济案件。2002年,对当地二十多家民营企业进行涉税大检查,没查出问题,就以限制人身自由为要挟,收取企业“保证金”28万元。他们从当地信用社违规贷款近千万元,用来放高利贷、倒卖汽车、开酒店,至今尚有贷款本金232万元、结欠利息114万元不能收回。他们多次购买二手车、走私车,然后高价卖给公安局及各队所,或是抵顶工程款、贷款,或是强迫他人购买废旧车,赚取巨额差价。
“抓赌”“抓嫖”,更是这个黑帮的惯用伎俩,他们频繁开展这类“行动”,借机对无辜群众非法限制人身自由,乱收罚款,然后私自截留非法收入。
2003年,苏和指使巡警队“抓赌”,在讨尔号庙营子村一次抓回50人,谁家拿钱来才能赎人。还殴打这些人,逼他们招出还有哪些村民参与过“赌博”,根据这份“黑名单”,持续两个多月到村里抓人。
办案人员说:“有的村子为了逃避苏和的滥抓滥捕,专门在村头设了‘瞭望哨’,只要望远镜里看到苏和一伙的车队过来,就上演全村集体大逃亡,如同应对鬼子进村。”
2006年初,一封群众举报信寄到公安部,揭发了以苏和为首的警察黑帮的种种罪行,苏和团伙最终被送上了法律的审判台。
据《瞭望新闻周刊》
苏和被抓(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