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描述了中关村1980年到2006年的历史进程。作者花费了三年的时间,采访了三百多个人物。有在中关村捞得身家亿万的企业家、世界500强的超级大鳄,也有出师未捷的悲剧英雄。所有的那些雄心、野心、权谋、商战、虚与委蛇和彻底疯狂,伴随着云谲波诡的政治风云,在中国的大地上起起落落。
中关村的白领们
底层社会在“脱贫”口号的激励下已经奋斗20多年,而高收入人群却是在新世纪才形成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很年轻。他们受雇于人,也叫“打工族”。他们仰仗自己的知识和智慧,而非出卖体力,所以他们也被叫做“白领”。
10年前的高收入者大都是“打的一族”。如今,他们中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轿车。养一辆中级轿车的成本每年大约15000元,以后还将随着汽油费的上涨年年增加,但是他们不在乎。他们买轿车不是为了解决交通问题,而是追求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中关村“白领”的生活节奏非常快。他们原先的问题是没有钱,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时间。关于时间和金钱,这个城市里流行的最机智也具代表性的一句话这样的:“北京有三种男人:中关村的男人,有钱没时间;三里屯的男人,有时间没钱;建国门的男人,既有钱也有时间。”一项官方调查显示,中关村中层管理者的平均工作时间为每天10小时,每周7天。
接近70%的人承认自己“工作太累,压力太大”。值得注意的是,这是他们在回答“为什么存在心理异常”这个问题时说的。2003年冬天,一项针对中关村124家企业的9300名员工进行的调查发现,他们中有46%的人心理轻度异常,这个数字比同龄人高出35个百分点。精神脆弱的症状越来越多,表现为:强迫、忧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和精神病。
由北京佰众健康体检中心主持的这项调查历时一年,最终形成的报告叫《中关村白领健康调查》。这是我们国家第一次有人试图了解这群人的精神状态。一位心理专家解释说:“中关村的生存压力、发展压力、竞争压力,会导致中关村人的工作压力不知不觉地增加。在这种状态下就很容易出现焦躁、焦虑情绪。”《中关村周刊》在发表这个调查报告时,把标题改成《白领的无奈》。编者为此写道:“拥有荣誉、权力、财富、爱情和女人的拿破仑,可以说具备了一个成功人士所应该具有的所有条件,然而‘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过一天幸福的日子’的话确实出自拿破仑之口。”一些媒体于是说,中关村出现“拿破仑问题”。另外一些媒体则用下面这些词汇来描述中关村的“白领”:“空中飞人”、“单身贵族”、“婚恋难”、“玩命”、“拿青春换取人民币”、“透支健康”、“裁员”……
高收入人群的心理压力,是在近两年里才格外强烈起来的。遥想2000年的“网络热潮”,他们个个神采奕奕,得意洋洋。那时候中关村在别人眼里是“堆金砌银之地”,而这些知识精英就是一群点石成金之人。报纸上的新闻标题是《看中关村如何打造百万富翁》。记者们估计那一年这里“诞生了1000个百万富翁,比过去5年的总和还要多”,又计算出,其中有100个人的“百万”是以美元来计算的。那可真是“白领阶层”的黄金时代。可是好景不长。随着股市大跌,公司由于投资者的裹足不前纷纷陷入财务危机。他们的高薪难以为继,股票期权也形同废纸。接着遭遇公司裁员,种种“点石成金”的说法已被证明都是气泡,现在流行的是“一小时走人”。
巨大的压力一直持续。2004年秋天开始时,人们开始把自己身上种种反常表现叫做“中关村综合征”。没有人能够指出毛病的根源,连医生也不能,但是越来越多的人清晰地感觉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