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患精神分裂症七年，父亲担心毁了她的前途，拒绝送她进脑科医院……

　　昨天深夜，女孩一个报警电话打破了南京城的平静：“叔叔，你救救我吧，我妈把我绑起来了，她要杀我。”

　　病女孩躺在病床上，母亲在照顾她。 见习记者 唐伟超 摄

　　晴天霹雳。父亲无法相信

　　女儿有精神障碍

　　她怀疑自己的脸变形了

　　足足戴了大半年头盔，不分白天黑夜

　　父亲的愿望

　　不治而愈

　　“叔叔，你救救我吧，我妈把我绑起来了，她要杀我。”昨天深夜，一个电话打破了南京城的平静。接到报警后，警车飞驰，民警立即赶到了现场———南京瑞鑫烧伤医院。报警的女孩20岁左右，躺在病床上下身不能动，但是情绪十分激动，一口咬定自己的妈妈要害她。她妈妈手足无措地站在女儿身边。 “我怎么会害你，你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买，你不睡觉，妈妈就陪着你一夜不睡。”女孩的妈妈哭了。

　　“这女孩有些偏执。”南京瑞鑫烧伤医院医生吴秀杰说，前天夜里，女孩一夜都没有让她妈妈进病房，她妈妈就在病房外徘徊一夜，很辛苦。在民警的再三追问下，妈妈才默认，女儿精神不好。

　　女孩叫王玲，四岁时父母离异。妈妈在金湖的一家工厂工作，爸爸王锋则带着她一起到了徐州。

　　爸爸频繁出差，而且周期很长，有时一个多月才回来一趟。王玲就被寄养在邻居家中，从小养成了内向的性格。有一次，王锋去幼儿园接她，发现她的眼睛肿了，而老师却一点不知情。在他追问之下，女儿才告诉他：“我不敢哭出声音来。”

　　自己没时间带孩子，但王锋却不愿意让前妻带孩子。他这样解释：“她妈妈没有文化，只会用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她带不好孩子。”

　　就这样，寄养中的王玲一天天长大。她的成绩一直非常棒，各门功课都考第一名，跑步、跳远等体育项目，也都是第一名。不过，她感情脆弱，情绪反复无常。有一次学校组织看电影，她在半途中，哭着回家了，因为有孩子在她脖子里塞瓜子壳。王锋称，一次调换座位，女儿更是受到了刺激，原因是班长一定要求与女儿同桌，不让别人与她同桌。那一天，女儿跑回家哭了很久。王锋以为这是女儿进入青春期后，正常的现象，毕竟是个女孩子啊，爸爸再关心、再爱护，很多事也不好多问。

　　2000年，在初三毕业前3个月，王玲的情绪更坏了，总猜测别人要害她。这一次，爸爸带着王玲到脑科医院做了检查，医生断定，王玲是情感性精神障碍。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聪明漂亮的女儿会变成一个精神病人。医生建议王玲休学住院，可父亲王锋却坚持不肯这样做，他的心里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在脑科医院治疗20天后，他把女儿带回家了。

　　找大学生陪女儿需要钱，请人照顾女儿也需要钱，收入不高的王锋，逐渐感到了经济压力太沉重。为了照看女儿，2006年夏天，他带着王玲一起回到了金湖老家，找到了王玲的妈妈。虽然离婚多年，王玲的妈妈一直没有再嫁，这一次为了女儿，她与这对父女生活在了一起。

　　而此时的王玲日夜不睡觉，经常不吃饭，一有机会就往外跑，不停地走。她说：“有一个声音，在控制我，叫我这么做的。”

　　2006年11月26日，一个更大的灾难向王家袭来。当天下午两点多，妈妈一时疏忽，王玲跑出家门，爬到了邻居家，纵身从4楼跳了下去。闻讯赶来的父母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妈妈大呼了一声：“救救我的孩子。”便晕了过去。爸爸一看，女儿的脚骨头断了。

　　王玲告诉记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跳下来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

　　王玲跳楼的当天就被送进了当地医院。由于伤势严重，当地的医疗条件有限，今年年初，父母带她来南京求医。然而，祸不单行，脚伤还没见好转，她的背后又生了褥疮。2007年2月8日，王玲就被带到南京瑞鑫烧伤医院先治疗褥疮。

　　“她很不配合治疗，天天大喊大叫，其他病人生褥疮，半个月至20天就好了，她的褥疮都2个月了，也还没办法手术。”医生怀疑王玲精神有问题，但她的父母始终不肯说。医生认为，家长处处刻意隐瞒孩子的病情，对孩子的康复没有一点帮助。

　　王锋坚持认为，女儿根本没病，她只是对那些坏小孩，有一点“神经质”。为此，他专门请了一个大学生，在家中陪女儿读书，陪女儿玩。他认定，这样更有助女儿身心健康。

　　然而，女儿的病情却一天天加重。

　　2003年春天，王玲开始怀疑自己的脸变形了。她指着自己的颧骨说：“这个骨头，天天在长。”为此，她要到医院拍X光片、拍CT，还要求整容。爸爸没有阻止她，还陪她去了上海、来到南京，四处“求医”。医生发现她没有整形必要，当然不肯动手术。为此，王玲就用纱布蒙上脸，不让别人看她的脸。她甚至足足戴了大半年头盔，而且不分昼夜，搞得别人都很怕她。

　　2004年2月份，王玲的病情越发严重了，王锋这才带她来到了南京脑科医院就诊。医生告诉他，王玲的病情已经远远超出了神经质的范畴，一定要立即住院治疗，把幻觉妄想症状矫正好，然后再加以心理疏导。“作为家长，总是会从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甚至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好端端的会得精神病。”医生认为，家长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一定不能逃避问题，家长若不正视这个问题，只会贻误治疗。

　　“我女儿在一般情况下，会十分乖巧、听话，特别的聪明。”王锋认为，孩子没有太大问题，因此没有采纳医生建议。他说：“一旦把女儿送进脑科医院，这非但对她的病情不利，对她的前途也不利。”他甚至连治疗精神病的药都不让女儿吃。

　　从王玲跳楼到现在，家里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借了8万元债务。今年3月，王锋回徐州把自己最后的财产，一套房子卖掉。房子一共卖了16万，其中8万元钱用来还债，剩下的8万留给女儿看病。

　　他表示当误之急，首先要给女儿把褥疮看好，然后再继续看腿。记者问他：“什么时候，把女儿送进脑科医院治疗？”王锋摇了摇头，说：“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我不会把她送进脑科医院。”他说，自己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找一个诚实善良，和她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和她交个朋友。他认为这样的沟通，比什么良药都管用。如果女儿能找到这样的朋友，他相信女儿的病，也会“不治而愈”。

　　南京脑科医院王克良院长为王玲诊断过，他判断王玲得的是偏执性精神分裂症，现在的情况只能靠终身服药来控制病情。而王锋所希望的“不治而愈”的奇迹，似乎没有可能。

　　（文中父女为化名）

　　快报记者 钟晓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