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别
保重!保重!再敬一个军礼
考虑到老人的身体,张建民的家属和护理人员不得不缩短了会面时间,下午1点30分,会面结束,临走时,张建民紧紧握住刘士枫的手,上下剧烈抖动,“保重,保重!”而刘士枫在分手时,则郑重向老队长敬了个军礼。
快报特派记者 陆鸣
4月12日上海 摄影报道 ■见面 “队长哇!”老人热泪纵横 4月12日,上海,阳光充足。上海第十人民医院共和新路延长路路口,地铁1号线旁边,高架桥下,车流密集,行客匆匆。
干部外科3楼病房内,神情清朗的张建民老人正安坐在床前沙发上,不时扭头伸向侧面的阳台,病房已被收拾得整洁宽敞,由于激动,老人的一只手握成了拳头,不时敲击着木制沙发扶手。
中午12点,一辆常州牌号的蓝色轿车驶入上海第十人民医院,车上下来两位颤巍巍的老者,现年82岁的抗日游击队员刘士枫和现年85岁的战友孙茂堂。
“叮当”,住院部干部病房3楼的电梯门打开,刘士枫和孙茂堂向33号病房“冲”过去。刘士枫甚至扔掉手中的拐杖。
“队长!”刘士枫蓦然伫立在了病房门口。张建民从沙发上站起,时间停止,神情定格。
“队长!队长哇!”老泪纵横的刘士枫跌撞着向前冲去,两双枯瘦的手握在了一起。“身体还好吗?”“这么多年,怎么走下来的?”“啥时候结的婚?儿女都成人了吗?”
“好,好!你啊,还是老样子!”张建民不住地击拍刘士枫的手。
“你咋变白了?那时候你脸膛乌黑乌黑的,杀起鬼子来利落极了!”刘士枫笑起来。 时间是2007年4月12日 ,地点是上海 , 两位老战友见面了。两位暮年的老人积攒半个多世纪的牵挂、惦念在重逢后的那一刻化作热泪和笑语释放,挺直腰板,再敬个军礼 !他们是当年威震敌胆的鲁南8区抗日游击中队队员,他们一起追忆微山湖畔并肩战斗的岁月, 抗日,除奸……
半个多世纪的沧桑变迁,悲喜别离,终于有了短暂的相聚。为见证这一历史瞬间,快报记者分赴常州上海两地,全程目击。 ■叙旧 “鬼子怕我们怕得不行” 张建民(左)刘士枫(右)两位昔日抗日英雄分别55年终相聚 ■寻踪 打游击时他一直是我的部下 ■4月11日 快报记者上海寻找传奇老英雄张建民老人。张建民86岁,鲁南8区抗日游击中队队长 曾与铁道游击队协同作战
“请问是张建民,张队长吗?”昨天上午,上海市闸北区第十人民医院干部病房,记者小声询问,小心穿越病房虚掩的房门,房间内,一名老人正伫立床头,神情木然。
昔日,微山湖畔“爬飞车、搞机枪、炸桥梁”的抗日游击英雄,正是他!张建民,男,现年86岁,1941年至1945年,鲁南8区抗日游击中队队长。
1938年,张建民加入鲁南抗日游击队,1941年起,担任鲁南8区抗日游击中队队长。“8区大体为现在的微山县,以微山湖为中心,向周边扩散。”
游击中队从开始的10多人,迅速壮大成100多人,是一支令鬼子头疼不已的抗日队伍,张建民老人说,铁道游击队也常常在微山湖一带活动,距离他们很近很近,两支游击队还曾协同作战过。
戎马一生光荣离休
1945年,抗战胜利,张建民转入3野,1949年,解放战争胜利,已是营级干部的张建民转入上海铁路局警备团,由原先破坏敌人铁路的游击战士,变成了保护新中国大上海铁路安全的卫士。朝鲜战争爆发后,张建民重披军装,这支被称为“支前归国营”的志愿军队伍,任务是确保志愿军后援补给,张建民任营长。
1954年底,凯旋的张建民从部队转入上海铁路局工程处工作,1984年,时任上海铁路局工程处党委书记的张建民光荣离休。
闻听战友 惊喜非常
对于常州的刘士枫,年逾古稀的张老印象深刻,“在微山打游击时,他一直是我部下,后又和我一起转入野战军。”1952年,两人在南京最后一次见面,从此失去联系。
听说刘士枫也仍健在,张建民十分惊喜,当听说明天刘士枫就将亲赴上海探望时,则难以置信得睁大了眼睛。
老伴王爱霞说,张建民离休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曾三次因脑梗塞昏迷,每次都十分危险。长期在医院接受看护。
“我与新闻记者是老朋友了!”
张建民老人饶有兴味地回忆道,当他们还在打游击时,就已有记者身影出现。“随军时间较长的记者有两个,一个是山东省大众日报的记者,另一个则是鲁南当地报纸鲁南时报的记者,记者跟随游击队员四处辗转,朝夕相处,很多即时的战斗场景和获胜统计他们都有记录。”
快报特派记者 陆鸣
4月11日上海报道 杀敌
“队长可厉害着哪,步态矫健,泥草平房,轻轻一点一踩,就翻上去了。”刘士枫打开了话匣子,“你可还记得一天黄昏,津浦铁路线上,一个日本兵正端枪放哨,你潜身高过肩的高粱密林,暗暗靠近,微山湖畔残阳如血,正当日本兵转身之际,铁轨下方一个黑脸大汉突然跃出,一手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一手勒住日本兵的脖子。‘嘎吱’一声响,日本哨兵无声息地倒下了。队长麻利地翻拍鬼子全身,迅速夺过长枪、子弹和刀具,风一样消失在田野里。”
刘士枫不由向右微微转身,向周边的记者介绍,一次,10个鬼子到集市上买鱼,被游击队员得知,当鬼子把枪大摇大摆别进腰间,俯身挑鱼时,10个队员迅速靠近,一人身后一个,向着鬼子要害一刀致命,缴获枪具子弹10多发,场面当即一片混乱,为脱身,其中一个队员开枪,不慎将卖鱼的老百姓失手打死,受到了组织的处分和批评。
优虏
张建民补充说,当时游击队的条件十分艰苦,好几个人共用一把枪,子弹一次只有3发到5发,要求必须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就是这些枪支和子弹,大部分也是从鬼子那里缴来的。
“鬼子怕我们,怕得不行,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他们防不胜防,游击队员从来都是普通农民装扮,他们怎么防?他们是在咱们的土地上,到处都是咱们的力量,咱们的人马,他们怎么防?”身体虚弱的张建民说话很轻很慢。
到了抗战后期,每当游击队员出发破坏铁路,哨楼上的驻守鬼子看到了,觉察了,也不敢上来,只是在哨楼上不断放枪,“一次次吃我们的哑巴亏,上我们的窝囊当,已经怕了。
刘士枫说,微山一带的游击武装令鬼子闻风丧胆,日本投降后,微山当地的鬼子纷纷主动向游击队缴械,而不愿向国民党投降,游击队作战顽强神勇,一个原因,游击队光明磊落讲道义、优待俘虏也是一个原因。
除奸
“队长,你可还记得那时我们杀汉奸?”刘士枫说,当时游击队有个原则,就是凡是替日本人卖命、出力、效劳的人,一律格杀勿论。几乎每个游击队员都手刃过汉奸,不过也有例外。刘士枫介绍说,当时,庄上有个姓张的伪团长,一天晚上,他独自走夜路去鬼子营房开会,被游击队员获知,3个队员埋伏在远离村庄大路的田地上,伪团长刚一走进埋伏区,脚下便被绳索绊住似的猛然一滑,3名游击队员猛扑而上,将汉奸按倒,刀抵脖子,伪团长痛哭嚎叫,大声求饶,说:“以后会给游击队通风报信,暗地里给队员吃的喝的,只要饶他一命。”
后来,鬼子对游击队的反扼制还真倒减小不少,每次鬼子问伪团长:“铁路附近还到底有没有游击队?”伪团长都会说:“没有没有,咱这里离铁路这么近,游击队早怕了,都撤到别处去了。”
日本投降后,一名汉奸被游街示众,公开审判,押解行刑时,群众高呼:“这就是汉奸的下场!”观者无不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