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定格在2007年4月11日。
这是一次不同寻常的会见。地点是南京市看守所高墙电网中一间干净整洁的接待室,周围是戒备森严的警察。
这是一次令人感伤的会见。一方是丈夫,一方是妻子。两个人的身上,都穿着囚服。
这是一次深情款款的会见。夫妻俩执手相望无语,用眼神传递着无尽的相思和柔情蜜意。
一切都要从头说起……
幸福家庭来了“第三者”
李荣和秀秀都是江苏洪泽县人。1992年,经历了相识、相知与相爱的人生旅程后,两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为了让自己的爱人过得更好,婚后不久,李荣停薪留职离开了原单位,只身一人从洪泽来到南京闯荡。
李荣由最初的沿街叫卖水果到后来的批发蔬菜,再到后来贩卖香烟,几年间,凭借灵活的头脑和辛苦的付出,曾经几乎身无分文的李荣在南京站稳了脚跟,生意也蒸蒸日上。
2001年,刚刚30出头的李荣在南京购置了一套近百平米的商品房,还拥有了一辆汽车。这年秋季,秀秀又为李荣添了一个白胖大小子。在亲戚朋友和同事们的眼中,这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幸福家庭。
然而,富有并不一定会带来更多的幸福。生活安逸了,有了钱,李荣逐渐迷上了泡桑拿,还喜欢和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流连于各色酒吧。不久,李荣遇上了吴楣。25岁的吴楣虽然没有正当职业,却很懂得利用自己年轻貌美妩媚动人的先天资本。李荣很快就沉溺于吴楣精心编织的温柔陷阱中无法自拔。
为赶情敌,妻子帮贩毒
吴楣吸毒。一开始,李荣还能满足吴楣的日常开销,但随着吴楣吸毒的量逐渐增加,李荣渐渐有些吃不消了。为了满足自己的吸毒需要,吴楣经常告诉李荣,贩毒是投资少赚钱快的生意,而且“以贩养吸”既省事又赚钱。
在这样的教唆与鼓动下,李荣一步步走上了不归路。凭借自己的灵活头脑,李荣很快就在南京“毒圈”里拥有了一定的名气,也赚了一些不义之财。
细心的秀秀渐渐瞧出了端倪。秀秀哭过、闹过,甚至以离婚相威胁,都无法让鬼迷心窍的李荣回到正途。失望后的秀秀觉得,都是因为吴楣这个狐狸精才使丈夫对自己不冷不热,只有把吴楣赶走,李荣才会回到自己身边。
抱着这个幻想,秀秀决定亲自帮李荣“送货”,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绝丈夫与吴楣的接触。对毒品与法律一无所知的秀秀没有想到,这样的付出不但没有挽回丈夫的心,而且也将把自己一步步送入铁窗。
2004年5月29日上午10点,经过周密安排,南京市公安机关将刚从广州回到南京的李荣抓获,当场缴获海洛因709克;紧接着,办案民警又在家中将秀秀抓获,当场从其随身携带的花格包内搜查出毒品海洛因20克,并从其家中鞋盒内搜出五大包毒品共计99.718克。
2004年11月18日,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贩卖、运输毒品罪分别判处李荣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以贩卖毒品罪判处秀秀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10000元。
丈夫上诉,改判死缓
李荣和秀秀同时被羁押在南京市看守所。但是,由于所在不同的监区,夫妻俩被层层高墙铁窗所隔,从此比邻若天涯。
从恐慌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李荣常常会傻傻地呆在监室里,一连几天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特别是2005年10月20日,二审判决对李荣维持原判后,他更是整夜睡不着觉,经常为一点小事和同监室在押人员争吵不休。
每次一听到开启监室门声或听到监室走廊内响起脚镣声,李荣立即脸色刷白、惶恐不安,认为自己要“上路”了。
但管教民警并没有放弃李荣。经过仔细研究案卷,看守民警发现李荣在被抓获后,曾配合公安机关抓获有关涉案人员。看守民警认为李荣应当继续上诉以争取减轻刑罚的机会。
管教民警一边帮助李荣学习法律知识,帮助他再次上诉,一边向看守所领导请示,希望能够在合适的时机破例安排李荣与秀秀相见,以便做好二人的情绪稳定工作。
2006年3月26日,时机终于来临。上午9点,秀秀收到法院执行通知书,不日将送往外地监狱服刑改造。几乎同时,羁押在男监区的李荣收到了最高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书》,法院认定李荣协助公安机关抓捕其他重大犯罪嫌疑人,有重大立功表现,依法对其改判死刑缓期执行。
特殊会见,夫妻相拥而泣
此时的秀秀,并不知道丈夫李荣的生命已经出现了重大转折。由于要转押外地服刑,再加上担心丈夫随时会被执行死刑,秀秀的情绪差到了极点。一听到男监区传来脚镣拖地的“咣当”声和渐进的警车鸣笛声,秀秀就会立即拍打监室铁门,大哭大闹要求去见李荣最后一面。
经过考虑,看守所领导认为,为了让夫妇两人今后安心改造,所领导特意安排李荣和秀秀4月11日见面。为了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监管民警通知了李荣,并没有通知秀秀。
得到允许接见的通知后,经历过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李荣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和激动,虽然身着囚服,他还是对自己的仪表“整理”了一番。他说:“我要像新郎迎娶新娘一样去见我的妻子。”当管教民警提前把他带进接见室的时候,他立即像新郎一样正襟危坐地等待着妻子的到来。
当秀秀被带进接见室的那一刻,她竟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不停地喃喃自语:“这是真的吗?”几分钟后,当管教民警告诉她李荣被改判死缓后,秀秀喜极而泣,和李荣相拥着号啕大哭。在规定的三十分钟会见时间内,他们的双手一直紧紧牵在一起。
“等我出来带儿子去看你”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除了父母就是秀秀母子。父母为了我,卖了房子给我打官司。等我出来时也有五十多岁了,不知父母还能不能撑到我回家尽孝。秀秀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又没有固定工作,我真不敢想象他们母子俩今后该如何生活。我真悔啊,本来我也有幸福美满的生活,这一切全被我自己亲手毁了,还将秀秀也牵扯进来。”李荣流着泪后悔地说道。
看着丈夫的忏悔,秀秀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每一天,我都会在心里想他无数遍,真的见到了,我又不敢相信了。他瘦了,不过笑容没有变……”秀秀一边说,一边从自己手腕上解下一个红丝带,系到了李荣左手上,“红丝带会给你带来好运。希望你安心改造,等我出来后,就带咱们儿子去看你!”说这句话时,秀秀笑得很灿烂。
2007年4月12日晨,李荣被押往省内某监狱服刑。秀秀也将于近日被押往省内另一监狱服刑。
李荣在临走时交给管教民警的一封信中写道:“我做梦都想不到,犯了罪的人能受到这么多的关爱。感谢看守所,为我和妻子创造了一次美丽的亲情相遇。法律制裁了我们,但法律也挽救了我们。生命正在苏醒,伤口也正在愈合,回归正路的旅程虽然漫长,但我们毕竟开始起步……”(文中人物均系化名)
快报记者 田雪亭 通讯员 宁公宣 陆楚/文 通讯员 王文捷/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