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之梦

　　在下不幸早秃，二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开始脱发，二手玫瑰乐队的一首歌里唱“混到了北京，我混没了牵挂。混乱了生活，我混长了头发”，我却正好相反：也算混到了北京，也曾混乱了生活，可牵挂却越来越多，头发却越来越少。一些朋友告诉我说，这叫“早年谢顶”，简称“早谢”———可怜我风华正茂年富力强，就担上了这样的恶名。

　　曾在一本介绍古代占卜术的书中读到，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总结人的面相时说“宰相无重发”，也就是说，高级政府官员必然是正宗秃头男。当然，这个说法恐怕没什么根据，大家每天晚上七点钟准时看看《新闻联播》也就明白了。不过，姑妄听之，恍惚间也真能觉得自己是“头发少，见识多”，心情也就开阔多了。可是，最近却越来越发现脱发的弊端不容忽视，比如，直接妨碍我走上艺术道路、冒充艺术青年，这才叫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

　　我虽写点东西，也从来与艺术无涉，可是，谁都曾少不更事，当艺术家的梦想还是有过的，于是，瞧见周围的朋友、同事动不动就留个长发、扎个马尾，心里就立刻觉得既有点那什么而又有些那什么。光头艺术青年不是没有，但是与长发的相比还是太不成气候了。

　　我听过一个笑话：一个家伙要冒充电视台导演招摇撞骗，觉得年轻人不好骗，就找了一个80多岁的老奶奶，哪知道刚一开口说出导演两字儿老奶奶就乐了：别逗了，小伙子，你连大胡子都没有。这个故事听得我很绝望，觉得自己的艺术道路就因为头发问题给彻底耽误了，没有大胡子当不了导演，没有长头发怕也当不成艺术青年，于是便常在午夜梦回时仰天长叹：人生的路哟，为什么越走越窄？

　　王朔评价“80后”时有句名言：年轻有什么了不起？谁没年轻过啊？我的千言万语也只能在心底默默汇成一句抱怨：头发多有什么了不起？头发谁没有过啊？可谁都看得出来，这跟阿Q炫耀自己家先前也是阔气过的一样，根本不算数的。看看周遭各色人等，或者听听各路新闻，还是有很多人凭着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就成功混进了艺术圈，还是有人凭着张牙舞爪的外表就能唬倒一大片人民群众，这让我这个早谢青年很不服气。

　　我就不信留了胡子就是泰戈尔，拄根拐棍儿就是齐白石；我就不信穿条喇叭裤立马就是猫王，听力一丧失就变成了贝多芬；我就不信穿长袍的就是马三立，掉一耳朵的就是梵高；我就不信随便找个张三李四戳瞎了双眼，就都能当场给您奏上一曲《二泉映月》。

　　我就不信。

　　东东枪：专栏作家，网站编辑。专栏文字散见《新快报》《南都周刊》等报刊。

　　断魂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