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记者接到一个陌生小伙子打来的电话。
他自称曾是贵阳一个少年帮派团伙的老大,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江湖生活”———打架、抢劫,甚至帮人讨债、出恶气……
小伙子说,他希望记者能帮他记录下这段“颓废的中学时光”,警示那些正处于叛逆阶段的中学生朋友,同时能让家长们在教育孩子方面有所启发和思考。
夕阳西下后,贵阳二戈寨附近的铁路上只留下了几个中学生孤零零的影子。
学校就在附近。可“林老大”和他的兄弟们已经几天没去上学了。由于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林老大”的爷爷奶奶已没有精力关注这个最小的孙子了。
“林老大”是少年他们学校的帮派团伙的“老大”,这个名字是他手下100多号兄弟对他的称呼,他的真名叫林勇。
最近,“林老大”手头“很紧”。这天晚上,他们计划去“找”100块烟钱。
夜幕渐渐降临,他们瞄上了一个从铁路上走回家的农民。大家围上去后,绰号叫“快刀”的少年拔出了身上的刀。农民吓得乖乖把自己身上的238块钱拿了出来。但“林老大”的手下只拿走了其中一百块钱,然后扬长而去。
时隔三年,21岁的林勇回忆起当初的荒唐事,一脸羞愧。
稀里糊涂当上了“老大”
三年前,17岁的林勇正念高二。他先后呆过十多所学校。每到一所新学校,他很快就会因逃学、打架等等劣迹成为学校的“知名人物”。
接连被退学之后,到读高二下学期,林勇又转到二戈寨一所私立中学继续学业。快到期末时,林勇遇上了一件对他影响极大的事情。
那天是周末,林勇和几十个同学背着老师一起外出野炊。到了山上,大家四下忙活开来。到吃饭时,一位同学提了一只鸡当场宰杀后,一个同学拿来一个大碗放在地上,往里面滴了鸡血,倒满酒。
这时,负责主持的同学说:今天要推选林勇做我们的“老大”。
林勇说,此时,他才明白,原来同学们约他野炊是早有预谋的。尽管他以前和一些社会青年有过“刀光剑影”的经历,但是当“老大”他还是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本来我是不想当的,当时我也表示拒绝,但那些同学就是不同意,还说推选我是看得起我,不要辜负他们的一片良苦用心……”
就这样,还不满17岁的林勇就稀里糊涂成了少年团伙的“老大”。林勇说,“从那时起,我就注定把自己的学业全部耽误了。可后悔已经没有用。”一开始当上“老大”,林勇心里又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手下有100多号兄弟,好吃的东西好用的玩意都得首先“孝敬”他;害怕的是,一旦被父母知道后,不知如何面对。
一番心理斗争之后,虚荣心最终占了上风。
既然当了“老大”,就要像个当“老大”的样子。这是林勇当时给自己的定位———“出来混要重情重义,要对得起兄弟,还要能打,就算你不能打你也要能挨打,不要被人两拳就打晕了”。
“在我当时看来,我们并没有去干违法犯罪的事,顶多只是有一些越轨的言行。我的兄弟们都不喜欢学习,大家都以无知为荣,信奉不劳而获、胜王败寇的实用主义和肤浅的兄弟义气。”林勇回忆说。
一次“战役”之后声名大震
就在林勇当上“老大”后的第三天,考验他的事情就来临了。
一天早上,一个“小个子”兄弟来向他哭诉,自己被一个社会上的人欺负了。
原来这个兄弟在上学路上遇见一个社会青年,对方问他要烟抽,正好他的烟抽完了,所以就说没有。可对方认为是他不愿意给,于是当胸一拳,还把他身上仅有的20块钱“洗”走。
林勇和另外几个兄弟听了此事,当即火冒三丈。大家一致认为应该“报仇”。当天上午,林勇和他的12个兄弟都没有上学。
找遍了学校附近,没找到,大家又把搜索范围扩大到附近几个社区。最后他们终于在一家游戏机室发现了“仇家”。在林勇的带领下,大家当场把那个社会青年砍伤住院。
“通过这次‘战役’,‘鹰帮’在学校附近名声大震,那些社会上的人也不敢惹我们,见着我们的兄弟就要让着点。”林勇当年的一个小兄弟自豪地告诉记者。
林勇回忆说,在他当年读书所在的片区,共有四个帮派。另三个帮派都是社会无业青年。大家“各自为政”,互不侵犯。
有一次,一个太妹团伙中的一个女孩子因为和一个坐台小姐争男朋友,结果被这个坐台小姐喊了社会上的人打了。这个太妹找到“帮”里求援,林勇就喊上自己的100多号兄弟四处寻找那伙社会混混,终于在苏家寨附近的公路边和对方狭路相逢。
“从小我就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我上去就抽刀朝对方的老大劈头砍过去,结果被对方躲开了。一阵混战之后,对方两人被砍伤,我们也损失惨重,6个兄弟被警方带走。”
林勇说,那次“行动”对他震动很大,他开始觉得,自己这样下去,迟早也会被警方抓走。
“老大”手下的四员干将
当“老大”的一年多,林勇手下有4个得力助手。
一个外号叫“老虎”。记者联系采访“老虎”结果被他和家人拒绝,“老虎”说不愿意再提起那段日子。
听林勇说,“老虎”家境十分优越,父亲是个煤矿老板。“老虎”是家中的独生子,但是成绩一直不好,换了很多学校,呆不上一年就被“劝退”。“老虎”后来能和林勇一起就读这所私立中学是因为他的父亲赞助了学校十几吨水泥修缮学校门口的路。
据林勇说,“老虎”虽然每一次行动都不是冲在最前面,但是每次需要钱把兄弟“弄”出来的时候,大家就只能依靠他了。他为帮里付出的钱不低于两万。另外三个得力助手的外号分别叫“快刀”、“老鹰”和“风火雷”。
“快刀”来自黔西县农村,父母在贵阳油榨街的一个菜场卖菜,日子过得很艰难。
当年在帮里,“快刀”是以狠出名的,被他杀伤过的人不下十个,后来都由家人出面把人医治好。“老鹰”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每次行动,他总是冲在最前面。搜身、抢夺等事情都由他来完成。
记者电话联系“老鹰”的时候,他说他正在回浙江的路上,他已经觉得“江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玩的,决意远离贵阳回家了。
在林勇手下的兄弟中,“风火雷”是个很特别的人。他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出风头,但是下面的很多兄弟都服他,觉得他很讲义气,而且他从不带刀。“风火雷”回忆,有一次,他们在铁路上打劫两个过路的学生,当时从这两个学生身上搜出的现金整整一万四千元,是人家开学的报名费,当时很多手下就说把他们的钱全部洗了,结果就是“风火雷”和林勇一直坚持只能拿两百块钱去买烟就行了。
“江湖”梦醒来青春留遗憾
回忆都停止在一年前他们高中毕业那天。
“高中毕业那天过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抢、偷、打、杀。高中三年后,等待我们几个帮中老大的是高考全军覆没。”林勇说,“我之所以要请记者把这些经历写出来,就是想告诫比我小的弟弟妹妹们,不要再重复我们以前的路,也希望他们的家长要重视孩子的学习,同时还要关注他们的课外生活。”林勇说起这些满脸充满着无限忧伤。
落榜对林勇的打击很大,第二天他就背上行囊远走重庆,开始自己闯荡生活。换过三次工作后,他终于到一家机票代理公司上班,一个月下来也有2000多的收入,现在他已经成长为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据《贵州都市报》
警方抓获的少年犯罪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