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南京完善保洁员保障相关措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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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午10点多，绕城公路连接线马东广场东1公里左右发生一幕惨剧，54岁的女环卫工丁双红正在清扫马路，不料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从她身后高速驶来，将其撞飞达五六米，致其当场身亡。由于丁双红只是临时工，她将不能得到工伤赔偿，像她这样没有工伤保险的民工保洁员在南京还有8000多人。他们甚至连基本的社会保障也没有。工作苦、高风险、收入低、无保障成为这些“城市美容师”的真实写照。
丁双红
54岁
环卫工
昨天10点多
马东广场
扫马路时被撞死
出了事故单位无说法
8800多民工保洁员基本无保障
记者从南京市市容局了解到，目前南京市共有编制内保洁员近2000名、民工保洁员8800多名，他们承担着每天清扫3000吨生活垃圾的重任。根据不完全统计，每年至少有3至5起保洁员在正常作业中，遇到交通等突发事故身亡的事件发生。对于占所有保洁员80%以上的民工保洁员，大多存在无任何用工合同，以及无社会保障等问题，而他们每月平均收入在400-700元不等。这些保洁员如果在工作中，遇到任何事故将无法得到用工单位相应的工伤补偿。
记者调查
南京宁联律师事务所左迎春律师认为，如果环卫工在工作岗位上出了交通事故，有充足的理由要求单位进行工伤赔偿。虽然民工环卫工并没有与单位签订劳动合同，但存在事实上的劳动关系，在这方面，单位首先违反了国家劳动法规，因为劳动法规明确规定，单位必须与劳动者签订劳动合同。另外，环卫工是在工作岗位上遭遇交通事故的，这种意外伤害当然应算工伤保险范围。
至于环卫工没有缴纳工伤保险一事，左迎春介绍，这并不影响环卫工向单位提出工伤赔偿，如果单位和劳动者缴纳了工伤保险金，工伤赔偿由工伤保险基金支付；但如果没有缴纳保险金，单位应参照工伤保险相关规定赔偿受害者。
另外，虽然交管部门会根据事故确定双方责任，然后各方根据有关规定对受害者进行赔偿，但这并不影响受害者提出工伤赔偿。在目前的司法理论和实践中，交通法规范畴内的赔偿与工伤保险赔偿并不矛盾，受害者并不是只能两选一，而是完全可以主张两方面的权利，维护自己的权益。
环卫工有权要求工伤赔偿
目击：她被撞得从护栏上飞了过来
昨天上午11点左右，记者赶到现场，此时事发路段已经停了两辆警车，一名身穿环卫工制服的女工躺在马路中央靠近护栏的位置，头部下有摊血迹，在尸体的周围散落着鞋子和头巾，橘黄色工作帽在距尸体10多米的位置，死者身上的鞋子不见了，两只鞋子横在尸体后方七八米远，肇事车辆则停在马路另一侧，距离死者达30多米。
在旁边哭泣的一名环卫工告诉记者，死者叫丁双红，今年54岁，在建邺区环卫所河西新城站工作。上午10点多的时候，她和丁双红一起站在马路中间打扫护栏，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10多米。“当时我只听到‘咣’的一声，抬头一看，她已经倒在了马路中央护栏的另一侧，那辆车驶出去几十米才停下。”看到丁双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在附近打扫卫生的另外几名环卫工围了上来，但此时丁双红已经没有心跳和呼吸。
在现场的另一名女环卫工告诉记者：“太可怕了！你不知道当时车速有多快，她整个人被撞得从护栏上飞了过来。那辆车的速度太快了，这么宽的马路，我们环卫工的工作服这么显眼，而且当时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如果那辆车的驾驶员开车时稍微注意一下，绝对不会撞到人！”记者注意到，这条马路是双向六车道，中央由两排护栏隔开，环卫工要想清扫马路中间的垃圾，必须要站在护栏外侧的马路边。
在场的交警处理完现场后，安排将死者的尸体运走。交警表示，尸体将会进行法医鉴定，之后交警部门会出具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
丁双红的尸体和鞋子相距七八米远，足见当时撞击的威力快报记者 顾元森 摄
今年民工保洁员有望签合同
■《南京市2007年街巷卫生考核办法》中明确指出，今年南京环卫部门将逐步规范用工制度。要求督促用人单位招用农民工保洁员依法签订并履行劳动合同，逐步完善养老、生育、失业、工伤、意外伤害保险；统一保洁员反光安全工作服装；设立10万元以上的环卫工人大病大灾救助基金；并严格执行南京市最低工资标准制度（750元/月）。
■南京市市容局相关负责人在去年首个“环卫工人日”表示，到去年底，南京要为所有农民工保洁员设立大病大灾救助保险。
■今年上半年，南京还将为环卫工人设立最低生活保障制度，为临时工保洁员缴纳养老保险，解决子女就学就医的困难。
亲人：家里三个环卫工两个被撞死
车开那么快 震得耳朵都疼
姓名：孟观龙 年龄：50多岁
工作地点：纬七路高架
民工保洁员生存实录
姓名：高健（化名） 年龄：40多岁
工作地点：水西门大街
夏天鼻孔里都能抠出个大灰团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虽然政府出台了种种对保洁员的保障措施和政策，但何时可以完全落实，很多民工保洁员十分期待。
快报记者 方明 顾元森
见习记者 袁阳
在现场，一名20多岁的女孩泣不成声，站在旁边的环卫工表示，她是死者的女儿，目前在新街口一家商场做营业员。据了解，54岁的丁双红目前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丈夫在双闸街道五星村务农，收入微薄，家里还有两个年近80岁的老人要赡养。丁双红目前在环卫所只是一名临时工，一直拿着640元的工资，直到今年，工资才上调了90块，丁双红的工友抹着眼泪说，“涨了钱那天她很高兴，家里人让她过年去买件新衣服，她都舍不得，今天出事时穿的这件衣服都穿了好多年了。”
在现场，丁双红的小叔子说：“我哥嫂家太困难了，她每天早晨4点多就起床了，5点就要到岗，一直工作到晚上6点多才能到家，每个月虽然才拿700多块钱，但她每月都有收入，比呆在农村还好一些。”丁双红的女儿哭着说，母亲当上环卫工人已经3年了，之前一直跟着父亲在双闸务农，因为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赡养，后来母亲托人介绍去了环卫所当了一名临时工，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
昨天下午，记者来到丁双红的家，家里的客厅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陈设极为简陋。丁双红的丈夫低着头，不愿多说话。周围的邻居介绍，丁双红平时生活很节约，每天中午她还要骑车四里多赶回家吃饭，匆匆吃完就得赶回去上班，有时就坐在路边喝碗凉水吃几个馒头当午饭。
丁双红的小叔子透露：“家里已经有个人当环卫工人出了事，昨天清明家里人刚去扫墓，没想到今天就……”他说，他有一个表妹也是环卫工人，就在两年前在梦都路被车撞死了。这位中年汉子红着眼眶说：“我们一大家子有3个环卫工，可2个被车撞死，这样的工作不是太危险了吗？”
“每天我们一穿上工作服就提心吊胆，整天都担惊受怕，因为我们成天在马路上干活，现在车子这么多，心里实在是害怕会出事！”丁双红的工友王某心有余悸地说。就在不久前，王某在清扫马路时，一辆车紧贴着她身旁呼啸而过，把她的扫帚都刮飞了，如果车子再偏一点点，她可能就倒在车轮下了。
王某的话引起了周围四五名环卫工的共鸣，环卫工们介绍，现在马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多，特别是货车和渣土车，往往会在路上搞得灰尘弥漫，“有时我们刚刚打扫干净的马路，因为有车子滴漏垃圾，我们只好重新清扫。即使这样，有些驾驶员还是不理解我们，个别驾驶员甚至会骂我们妨碍交通，骂我们打扫卫生搞得尘土飞扬。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谁不想舒舒服服地干活呀，可条件不允许呀！我们就是靠一把扫帚一辆环卫车搞卫生！”
建邺区环卫所一名负责人表示，他们所里的环卫工最近几年被车子撞伤的事屡有发生，“环卫工人伤亡的事故越来越多了，新手上路和车速过快是两个重要的原因，现在环卫工作都成一个高危行业了。”
见习记者 袁阳 记者 顾元森
工友：穿上工作服就提心吊胆
在纬七路高架上，记者碰到了另外一对夫妻搭档，老两口都50多岁了，来自安徽凤阳，在高架上面做保洁两三年了。
丈夫孟观龙说，在高架上做保洁，一年到头看不到人，“人都是坐在时速80公里的车子里面，车刷刷地从身边过，耳朵震得难受！”在高架上面说话，声音得比下面高上好几度。
噪音之外的就是安全问题，高架桥上的快车道线画到的位置，距离桥外侧栏杆只有1米左右，这就是环卫工的“安全距离”。可是这样的距离也不是完全有保障，妻子张春荣说，他们两个干活时一般是前面一个人埋头扫，后面一个撮灰的同时要注意观察车子。“有时车子会偏离方向，我们遇到好几次了，幸亏发现得早，才避开了！”老孟说，几个月前，他们同一个公司的一名女保洁员就在凤台南路高架桥上被公交车撞死了，“也是我们凤阳人！”
更危险的还在于横穿高架桥，孟师傅说，他们夫妇承担的是1500米的保洁，但要扫两边的双向车道，因此每天都要穿越高架好几趟，“一年到头，高架桥上都是车来车往的，我们一般都要等上四五分钟才能瞅准一个空隙过去。”
危险是随时随地隐藏的，而自然界的威力却是直接的。“现在还好，夏天火辣的太阳照下来，一点遮挡都没有，桥面上又特别热，温度至少得40多℃吧。”他们说已经习惯了这种暴晒，“也不挡了，就是戴个帽子。”
“碰到雨天呢，也不能打伞，因为伞会遮挡视线，是公司规定所不允许的。”雨衣是公司配的，可是孟师傅说，雨衣都坏到不能遮雨了，但是还得穿，因为雨衣后面有反光涂层，是他们的“护身符”。后来他们干脆就在里面再穿一件自己的雨衣，双层雨衣既安全又防雨。 快报记者 孙玉春
高架上的清洁工面临更多的危险快报记者 翁叶俊 摄
看到高健时，他正在水西门大街上弓着腰扫人行道，身后是他的环卫车，里面已经装了半车垃圾，车前面还放了个饮料瓶子，那是他顺便捡的，“卖了还能多挣点小钱贴补一下。”
高健是六合人，今年40多岁，他说自己干环卫工还不到1年，对于他来说，每天的工作基本都是重复的，只有拿到工资的时候会比较开心。
“我每天早晨4点钟起床，4点半上路开始打扫。”高健说，仔仔细细扫完一遍大约要1个多小时，然后回去吃早饭，“早饭有时吃点稀饭，更多的是吃蛋炒饭，不然不经饿。”干到中午，他可以休息1个小时，然后上班到下午5点半。每天反反复复要在这条路上走多少遍，高健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扫过一遍，再回头来扫，又会看到垃圾了。”
高健说，他这个工作是经人介绍来的，属于临时工，只有工资，没有社会保障。高健说，从今年元月开始，他们的工资从原来的每月840元涨到了900元，“我们没有休息日，所以每天算起来是30元。”对于这个工资数额，他觉得还可以，“比起其他区的要高，有的区才750元。”
高健的屋子很小，大约也就五六个平方，后面就是公厕。记者注意到，里面除了电灯以外没有任何电器，小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不少东西，高健推开东西，操起茶杯想喝水，还不好意思地让记者：“喝水吗？杯子还没洗，要不出去涮涮？”记者示意不用，高健倒了大半杯茶水，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渴，渴得厉害，干我们这行的，就是吃灰多，要多喝水。”高健说，现在还没到夏天，出去还没什么，夏天在日头底下人都快晒干了，每天回到家都要洗个澡，洗澡的时候，鼻孔里面都能抠出一厘米长的灰团来。洗完澡，还要把身上的衣服换洗掉，穿上另外一套环卫服，“别看环卫工作脏，我们自己还得注意形象啊!”
高健说，妻子是不久前来的，跟他在一起干。“等于家就搬到这里来了。”高健在老家有着四上四下的楼房，“那是以前盖的，现在也没法回去住，趁着年轻多挣点钱要紧！”高健的儿子还在常州读大学，“一年的费用1万多，四年下来得五六万，不苦不行啊！”
“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吗？”记者问，“那当然，你看灶具都是齐全的。”高健说，他们一般只舍得吃点蔬菜，要吃肉的话，家里养着大肥猪，每年年底都腌腊肉，“就从家里带点腊肉、鸡蛋来改善生活。
高健的爱人抱怨说，其他什么都还好，就是老鼠太多，“墙上破了不少洞，烧的菜几乎吃了上顿没下顿，都给老鼠吃了，夜里面灯一关，人没睡着，老鼠就出来闹腾了！”
昨天下午，记者来到了建邺区环卫所，该所办公室杨主任无奈地说，丁双红只是南京数千名民工环卫工的一个，她是农村人，而目前在南京从事马路保洁的环卫工有9成以上都是农村人。以建邺区环卫所为例，目前环卫所下属有南苑、兴隆、南湖、滨湖4个环卫站，加上新成立的河西新城环卫站，整个环卫所有环卫工400多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农村人，除了来自南京本地城郊接合部外，大都来自苏北和安徽农村。
这些外来环卫工并没有与单位签订劳动合同，当然也没有任何保险。对此，杨主任表示，南京每个区的环卫所都是如此，主要原因就是环卫所的经费不足，因为环卫所实行的是差额拨款，经费问题一直困扰着各个环卫所。杨主任表示，目前建邺区环卫所在编的环卫工只有30个左右，这些环卫工与外来环卫工不同，他们有养老保险和失业保险，保障好一些。
至于民工环卫工的收入，杨主任表示，大部分环卫工月均收入在八九百元，但工作非常辛苦，不少环卫工一天要干两个班次，每个班次在5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有的环卫工每天要工作10个小时。丁双红的女儿也觉得自己母亲的劳动强度太大了：“她每天凌晨4点钟就起床了，5点钟就到岗，下午6点钟才到家，除了中饭时间都是在扫马路，而且没有一天休息，太累了。”
在环卫工的安全保障方面，环卫系统有没有特别的措施呢？对此，杨主任坦诚地说，目前来说，他们在环卫工的安全方面，甚至谈不上安全培训，只是在环卫工上岗之前，向他们介绍一些安全知识，要求他们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少到快车道中央打扫。另外，环卫所要求环卫工清扫马路时一定要穿工作服，工作服上有醒目的反光条，可以提醒驾驶员注意。至于其他方面，环卫所并没有特别的措施。
杨主任有些无奈地说，环卫所也意识到了环卫工的安全问题，但环卫所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因为条件有限。杨主任举例说，目前建邺区环卫所在职和退休人员达到300多人，每年光医疗费就是100多万，连报销都要分批进行。由于经费有限，在职职工的住户补贴都发不出来，每次其他事业单位涨工资，环卫所大都不在其中。
其实，最近几年，环卫工遭遇交通事故呈上升趋势，对此杨主任表示，这有多方面的原因，既有环卫工安全设施简陋的原因，也有车辆方面的原因。以城西干道和江东路为例，交警部门对车辆进行限速指示，但不少车辆驾驶员根本不管不顾，照样把车子开得飞快，无形中增加了环卫工受伤害的危险。
民工环卫工如果出了交通事故，单位是否会按工伤有关规定补偿环卫工呢？对此，杨主任表示，民工环卫工根本没有工伤保险，所以单位也不可能按照工伤有关规定办理。如果出了交通事故，只能由交警部门根据双方责任确定赔偿事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