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钟点工到情妇，十年时间，雅妮的生活仿佛灌注了泪水与仇恨。终于有一天，她找到了心爱的男人，以为可以逃离魔掌，然而，腹中的骨肉，却辨别不出父亲的身影……

　　采访时间：2007年4月2日

　　主持人：伊人

　　倾诉人：雅妮，女，29岁，私营业主

　　十八岁，初到南京打工

　　十年前，我非常恨那个人，不是由爱产生的恨，而是扎扎实实的、发自心肺的仇恨。那时候我在想如果他死了，我不会掉一滴眼泪。

　　十八岁，花季年龄，从溧水到南京，一路洒满期望。

　　下榻于老乡的寒舍，她兴致勃勃地向我传授经验：“雅妮，去白先生家做工一定要用心，白先生是个细心人，你千万不要弄丢他的宝贝石头，那可都是他的命根子啊……”

　　白先生———白吉荣，福建人，四十八岁，自幼随父母移居美国，现为某服装公司中国部总裁，妻子儿女在美国生活，他独自一人在南京工作，嗜好收集石头。

　　我谨遵老乡教诲，第一次去白先生家，就以十二分的爱心呵护那些石头。我在擦拭每一块石头的时候就像是要赋予它们生命一样，企图让它们变得通灵起来。这是白先生日后给我总结的。

　　为白先生打工，除了做好日常家务外，就是要擦干净每一块石头。看似轻松的活其实并不容易，整天弯着脊梁，每次收工都腰酸背痛。终于我晕倒了，医生说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略有贫血。白先生给我放了几天假，并且派人送来一些滋补品和钱。我想，我真的很幸运，第一份工作就可以遇到这么善良的主人。

　　白先生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我主动和他搭讪。比如：从美国飞到中国要多长时间；服装公司是不是有很多漂亮衣服；你回美国了，那这些石头怎么办……当有一天，我问白先生，“如果有人因为我干活努力，花高薪把我挖走了，那你会不会用更多的钱挽留我？”白先生终于被我逗乐了，他说这是我们相识以来，我说的最有智慧的一句话。

　　那个月，白先生给我涨了薪水，还给了特别的奖励。

　　错把孽缘当成了父爱

　　自此以后，白先生对我更加和蔼可亲了，我对他也产生了莫名的依恋，就像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敬爱，也许这仅是思乡之情的牵引……好几个晚上，我都担心白先生还忙于工作没有吃晚饭，急忙跑回他的公寓，果然，做好的饭菜还摆在桌子上……

　　那天晚上忙完所有的家务已经九点多了，可是白先生还没有回来。我打电话给他，却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鬼使神差地决定留下来等他，偌大的公寓，我独自一人守到凌晨一点，浑身冷汗，白先生终于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回来……”我的口气很不好，说不上是太着急还是太担心。“应酬而已。”白先生满嘴酒气，思维还算清晰。

　　“不要喝那么多酒嘛……”我扶着白先生走进卧室，随口埋怨了几句，就在我转身的那一瞬间，白先生拉住了我：“你怎么和我老婆一样也要管着我？我是一个商人，应酬是很自然的事情，同行之中哪有几个不玩女人的，可是我不爱玩女人，我只爱玩石头……克制自己是需要毅力的……”突然间，白先生将我揽入怀中……那一刻，所有的挣扎与泪水统统无济于事，那个慈父的形象在我心目中土崩瓦解……

　　我成了他的二奶

　　我开始恨白先生，并且变得嫉恶如仇，他玷污了他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可是我已经离不开他了。丢掉了这份工作我还能做什么？我没有读过什么书，在餐厅刷盘子洗碗吗？我不想回家乡……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电视中的镜头，那一个个年轻漂亮的情妇，过着不愁吃穿的生活，高档服饰、名牌化妆品、出门都有车……

　　我决定继续留在白先生的公寓为他打工，表面上大家相安无事，其实各自内心揣着一方心事。我没有办法再坦然面对他，也许我等待的是一个时机，一个报复他或逃离他的时机。

　　我在经济上向白先生提出了要求，这个他很容易就满足了我。

　　我不再尊称他为“白先生”，我叫他“吉荣”。他并不为我的变化感到吃惊。的确如此，他这种男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呢？我的一切意识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都是那么坦然地接受。

　　我申请去吉荣的公司工作，我想真正学一些东西，而不仅限于做一个钟点工。吉荣想了一下，答应了。

　　我提出的要求吉荣几乎都没有拒绝，他甚至愿意为我在市中心租一套公寓。

　　吉荣用他极大的耐心对付着我的处心积虑，他完全可以将我炒鱿鱼，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他对我有爱吗？没有。

　　我的私心在吉荣的纵容下一丝一丝地膨胀，我提出了更加非分的要求，让吉荣和他老婆离婚。这一次，吉荣没有正面回答我。

　　说实话，我才不想嫁给吉荣呢，我只是想折磨他，用尽所有的气力、用所有刁钻野蛮的主意报复他，因为我没有别的方法，我恨吉荣，在我对他毫无防范之心的情况下，这个被我想象为父亲的人吞噬了我心中唯一的圣土，可是我依然摆脱不了他，无路可逃。

　　我偷到吉荣老婆的电话号码，故意电话骚扰她：“你为什么还不和吉荣离婚？我比你小三十岁，你都老掉牙了我还穿着高跟鞋跳舞呢……”

　　吉荣的老婆终于从美国赶来南京，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吉荣居然会让我接待他老婆。她仅仅听过我的声音，还不知道我长什么样，那我就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圣母吧！她庄重而肃穆，环绕公司一周，我向她做了简单的工作陈述。希尔顿大酒店，她宴请宾客，大气而高贵，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吉荣就是做得滴水不漏，所以我身边的朋友、公司的同事乃至他的爱人丝毫没有察觉我和他的关系。

　　他是一个儒商，爱玩石头的儒商。他自称。

　　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三天没有上班，窝在家里，抽烟酗酒，生活极度糜烂。这么多年了，我究竟得到了什么？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想结婚。

　　吉荣找到了萎靡不振的我，我告诉吉荣我想拥有自己新的生活，我想和心爱的人结婚，求他放了我。他说他从来都没有制约着我，但是如果我真的要找男朋友，他会为我把关。

　　我依旧在吉荣的公司上班，每天混混沌沌，做些无关痛痒的活计，日日企求白马王子的出现。

　　我的白马王子终于出现了，在朋友的介绍下，我认识了杨毅。杨毅比我小一岁，父母属于工薪阶层，虽然家境略微贫穷，但是杨毅自身上进好学，开了家精品店，每个月收入不错。

　　自从认识杨毅，吉荣来我公寓的次数反而多了，介于吉荣的关系，我一直没敢对杨毅说明我住的地方，每次他送我回家，我都要多坐一站路程，下车后再目送杨毅乘上返回的公交车，我才偷偷摸摸地走一站路回家。好几个晚上，吉荣都在家里等我，问我一些恋爱的经过。对于他的关心我开始觉得特别反感，我想彻底和吉荣断绝往来，可是吉荣却说他只当我是干女儿，等我决定出嫁时，他这个干爹还要给我准备嫁妆呢。

　　也许是因为杨毅生意太忙，他丝毫没有察觉我的异常举措，他对我太放心了，以至于有点粗心。

　　我们的感情发展很好，四个月过去了，为了摆脱吉荣，我催着杨毅结婚。杨毅说至少还要一年半，他才能存够买房首付的钱。

　　我不得不在杨毅家附近租一套房子，我想，若有一天，杨毅真的要去我家做客，那真的会穿帮的。我太爱杨毅了，我不能失去他。

　　我终于把我自己献给了杨毅，幸福地等着他向我求婚。

　　我决定向吉荣说明，我以后再不去他为我租的公寓了，那不过是一个回忆，充满泪水与苍凉，我还年轻，我要新的生活。我递交了辞呈，决定帮助杨毅经营小本生意。

　　告别吉荣的最后一个晚上，吉荣再次将我征服，他说这是最后一次，我没有拒绝。最后一次，我期待很久了。吉荣干瘪的手在我肌肤上一寸一寸游离，轻搓、抚摸……就像我对待他心爱的石头，一丝不苟的……

　　一个月以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然而孩子的父亲……吉荣、杨毅两个人的身影在我脑海中交织成一片……

　　（文中姓名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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