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6日快报《工作结怨,雇凶砍伤镇党委书记》一文,报道了南京市六合区竹镇镇党委书记被砍一案的侦破情况。连日来,记者多次前往六合采访,终于对此次“砍人事件”的经过有了大致了解。采访中,六合警方强调,竹镇镇党委书记被砍,的确是因工作结怨,而非坊间所称的情杀。
3月7日下午,记者几经周折,与两名直接行凶者的家人取得联系。在六合区程桥镇受雇行凶者黄某家中,黄某的父母正坐在堂屋里,看着公安机关下达的拘留通知书,不住地抹眼泪。“实在想不到生性内向寡语的儿子,竟会干出这样的事!”黄某的父亲说,2月27日上午10点多,儿子回到家里,直喊过年期间老吃大油大腻的东西,要母亲给他煮点稀饭,吃了好出去办事。可稀饭还没煮好,儿子就已火急火燎地赶出门去,此后就再也没见他回来。
2月27日下午1点多,黄某伙同江某,在六合区程桥镇一段无人的乡镇公路上,将开车打算前往区里开会的竹镇镇党委书记砍伤,随即逃之夭夭。
“2月27日晚,我打儿子的电话,可手机关机,随后几天都联系不上他。”黄老汉说,他当时有些不祥的预感,到了3月1日以后,竹镇镇党委书记被砍的消息已经在街面上传得沸沸扬扬。3月5日晚,黄老汉在电视上意外地看到了儿子受审的镜头,这才得知儿子竟然砍了人,而且砍的竟然是竹镇镇的党委书记!
3月6日,黄老汉一家接到了儿子被刑事拘留的通知书。
“我两次前往看守所探望儿子,但都没见成。”由于担心天气降温儿子受冻,黄老汉将捎来的棉衣留下,托看守所人员转交给儿子。
黄老汉说,黄某是他的小儿子,刚满24岁,只有初中文化程度,一直没有固定工作,偶尔在六合城区打零工,一个月挣个五六百块钱,不大回家。而近一段时间以来,儿子的精神状态似乎特别好,对自己的前途满怀信心。
“过年在家的时候,他对我说,有一个人要找他办事,事办完了就帮他安排一个好工作,‘等开春就可以有好工作了,你们不用烦了’,儿子当时说。”黄老汉回忆说,“当时我就纳闷:谁会找他办什么事?我就劝他,还是到镇上的服装厂找个活干吧,一个月千把块钱就很不错了,安稳,比成天在外面瞎晃荡强!”
黄老汉称,儿子黄某生性内向,不多说话,也算不上社会上的混子或活闹鬼,虽然个头很高,但十分瘦弱,“真想不到他竟会做出这种事情!”
看了电视,知道儿子砍人了
3月7日晚,记者在六合城区园林附近的一家茶馆,见到了黄某18岁的女朋友和同案犯江某的妻子。
黄某的女朋友刘小姐说,黄某平时在城区一家电器商场装空调,“有事就去做,没事就不做。”对于刀砍镇党委书记一事,“事前我从未听他说过。”
“大年初一,他曾来过我家拜年,之后就再没见面。3月1日晚,他给我打来电话,说‘我砍了个镇长,是一个有来头的人叫我砍的!’3月3日傍晚,他给我打来电话,伤心地说‘我不能回来了,我被骗了!’,我问‘什么被骗?’他说‘你看报纸就知道了!’随后电话就挂了。”
而江某的妻子周女士则说,砍人事件发生后,江某也曾给她打来电话,在最后一次通话中也说“被骗了,回不来了”,而在之前的一次通话中,江某曾说“之前明明说好要砍的是一个有钱的小老板,谁知看了报纸才知道实际被砍的竟是镇长(实为镇书记)!”不过,当时江某并未过多慌乱,因为江某说“让我们砍的人来头更大”。
周女士说,他和江某都是苏北宿迁人,来六合才2个多月,原先她和刘小姐在宿迁同一家美容店学美容,黄某就是常去宿迁看女友时,与周女士的老公江某认识的。黄和江同年,今年也是24岁。两个月前,江某夫妇一起从宿迁来六合打工,和黄某自然就成了朋友。江某平时帮别人做些安装空调的活,黄某便跟着江某一起帮人装空调。
至于报纸上说的“找来黄某、江某砍人的叶某(中间人)”,刘小姐和周女士均称,她俩只见过叶某夫妇一次。约1个月前,在六合南门所住小区附近,叶某曾请黄某、江某吃过一次饭,当时刘小姐和周女士也在座,不过席间只是闲聊,“并没有听到和后来砍人有关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叶某的底细,看上去三十几岁,像个老板,我们喊他‘叶哥’。”
周女士说,江某平时在外面的任何事情从来不跟她讲,砍伤镇党委书记一事,她也是通过看报纸才得知的。
丈夫曾说,被骗了,回不去了
根据警方公布的“在马汊河一工地将奚某抓获”的唯一信息,记者一行驱车在位于南京大厂马汊河一带的工地四处寻找,试图能了解到有关奚某的一丝线索,可寻遍了该区域所有的工地,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经人指点,3月9日,记者终于获得了此次刀砍竹镇镇党委书记的“中间人”叶某,和幕后指使者奚某的准确家庭住址,并得知叶某在六合承包了一个停车场。
中午12时许,记者首先找到叶某承包的位于六合城区的一家停车场。当记者走进该停车场管理办公室时,偌大的办公区域空无一人,但挂在墙上的小黑板上“叶某初二值班”的粉笔字样还依稀可见。几经询问,记者终于找到了一位自称是叶某的同事姚先生。姚先生告诉记者,叶某和幕后指使者奚某是初中同班同学,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密切。
姚先生说,叶某和奚某都是六合人,后来奚某在大厂工作,之后改做工程生意。而叶某则于2004年开始承包了原207车队的停车场,效益还不错。对于刀砍镇党委书记的内情,姚先生说他并不清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一般人知道呢?”至于奚某,姚先生说,他只是在叶某和奚某同学聚会时见过一两次,他本人对奚某并不熟悉,并称叶某一直患有肝病,健康状况很不好,不过为人挺仗义。记者问,此次砍人事件中,叶某的妻子也卷入其中,叶某的妻子姓江,而砍人者中也有一人姓江,二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姚先生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在六合一宿舍区,记者见到了叶某年迈的父母亲。两位老人都病卧在床,由一自称是保姆的中年妇女侍候。见记者来访,两位老人均表示,儿子在外面的一切事务均与他们无关,刀砍镇党委书记一事他们也毫不知情。“平时我与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他自己惹的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当天下午,记者又根据所掌握的信息,找到了此次砍人事件的幕后指使者奚某的家。据有关资料显示:奚某的户籍所在地在玄武区,家却安在大厂的某小区。记者先是按一阵门铃,可家中没人,小区的物管人员说奚某的爱人上班去了。经记者好说歹说,物管人员终于同意与奚某的爱人电话联系,但无论如何不肯把电话号码告诉记者,奚某的爱人叫物管人员留下记者的电话,并称随后会与记者联系。
因一直未等到奚某爱人的电话,记者在奚某所住的单元楼下守候,希望能等到奚某的爱人下班回家,可等了一下午,也不见奚某的家人回来。
记者随后上楼找到奚某的家。听到敲门,屋内一女子作了回应,一打听才知道她是奚某家的钟点工。钟点工隔着紧闭的大门告诉记者,奚某的妻子上班去了,要很晚才会回来。记者说明来意后,希望钟点工能够提供奚某妻子的电话,该钟点工打了一个电话,称主人不同意将电话号码告诉记者。
晚上6时许,一辆小车突然开到了记者面前,下来两男一女三个人。来人自称是东林(音)公司的,说奚某是他们的朋友,也是公司的领导。他们希望记者不要打搅奚某的家人,称事件发生后,奚某的妻子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目前不便接受采访,等案件调查清楚后,自然会真相大白。
“指使人”和“中间人”是同学
“这只是一般性事件”
随后,记者在六合区人民医院住院部,见到了受伤的竹镇镇党委书记王福春。他依然躺卧在病床上打吊针,被砍伤的右手被夹板夹着,缠着厚厚的绷带。旁边有随从陪护,并对来访人员进行礼节性的接待或挡驾。不时有带着水果花篮的人前来探望,病房门窗玻璃已被糊上了一层报纸。
对于砍伤自己的凶犯和幕后主使已悉数落网,幕后主使奚某到底跟自己有什么过节,王福春不愿多谈,只是说:“此事已由区委宣传部统一扎口,我个人不便说什么。”并强调:“这只是一般性事件,谁都可能遇到,”但他默认奚某的确为一承包工程的老板。
王福春说,自己被砍伤一事并未对镇上的日常行政工作造成过多影响,他本人也不会因为此事而改变一贯的工作作风和态度。
“详细内情不便透露”
听说记者要了解王书记被砍的经过,六合区委宣传部一干事在电话请示了分管部长后表示,公安部门已就此事发了通稿,区委领导也就此事明确表态:关于此事的信息发布到此为止,其中详细内情不便透露。就连奚某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们也认为不便说。
六合区公安分局政工科的戚科长说,此案整个的侦破和审讯过程均由上级公安主管部门部署安排,其中内情,除分局个别办案人员外,包括政工科在内的其他人也知之甚少,甚至连他们自己向局长汇报的材料,也只是从媒体的报道中搜集来的,所以他们分局无法向媒体介绍什么。不过政工科一名干事同时表示,镇党委书记被砍一事的确是因工作矛盾而起,绝不是坊间盛传的起于“情事”。快报记者 罗斯文 王夕
起因不是坊间盛传的“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