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父母去世以后,大陈好些年没回乡下,乡亲们颇有微词。进了城忘了穷亲,这个名声可不好听。其实,亲戚们现在并不穷,不过是希望能经常走动走动。于是过年时,大陈带着老婆孩子回了趟乡下。
整整三天,中午晚上安排得满满当当。表哥、表弟、大舅子、小舅子、连襟,五家轮流做东,分别在不同的饭馆宴请,还请来大陈的中学、小学同学作陪。学着城里的派头,正儿八经放上了席卡。主宾席大陈的小名赫然在目:陈二狗。其余的,都是李三牛、张小羊、马大哈、孙猴子之类。有的是大名,有的是乳名,也有的是绰号。一圈看过来,像动物开会。久违的名字一下拉近了心理距离,倍感亲切。大陈想,自己在官场也混过几年,庄严的席卡敢这么搞笑?不要说写绰号了,就是写错一个字,摆错一个位置,也不得了啊!
待每家宴请结束,大陈又回请了一次,算来三天吃了六顿。前两顿喝的白酒,眼睛云里雾里,胃里倒海翻江,大陈直喊吃不消,提议说现在城里都时兴红酒了,于是后四顿改喝红酒,也喝得昏天黑地。
喝着喝着,大陈话多了:“我告诉你们,中医讲究察颜观色,有时也会误诊。其实发黄不是尿出血,发黑不是胃出血,都是红酒惹的祸。”大伙说,二狗喝高了,不文明了。大陈说:“你们才高了呢,我没高,我是高、高兴,那个真高兴,再喝!”大家又说,二狗喝醉了。大陈说:“我没醉,你们不要说醉话,喝酒就喝酒,晃什么晃?不要晃,家住河对过,哪个怕哪个?”最后,大陈舌头都有点打架了:“我有数得很呐,真没醉,我、我在琢磨一个真理,过年拉的屎,恐怕狗吃了都要醉。”大家都觉得,大陈是真到位了。
这三天之中,大陈早上起不来,不吃早饭,再说也吃不下。这不,过去人穷,就不吃早饭,三天只吃六顿,今非昔比,现在是“三天吃六顿———吃饱了撑的”。
回了城,大陈没先回家,直接上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