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16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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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泪的布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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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 年 2 月 16 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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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的布娃娃
钟晓敏
  空气中年味越来越浓。就在我们购买年货,喜迎新春之时,一个7岁的小女孩,心中也充满了期待。这几天,她在家打扫卫生,把桌子、窗子擦得干干净净的,还在门上贴了红彤彤的“福”字,就想和家人一起开开心心过新年。可爸爸已与她阴阳相隔,妈妈还躺在医院里……

  “我是靳家的一根苗!”

  

  

  

  雨夜。雨,敲打着窗扇,发出“啪啪”的声响。7岁的靳怡,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窗外更黑。而屋子里面,因为回潮,有股怪怪的味道。

  很长一段时间,靳怡就和87岁的太太,在这间屋里相依为命。她害怕黑夜,对皱巴巴的太太,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太太实在太老了,个子萎缩得不到1.4米高,一头白发也是乱蓬蓬的,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太太天天晚上带靳怡睡觉,她也知道太太十分疼爱她,可当太太伸出一只如同枯枝般的手,去拉她的时候,她总是会颤抖一下,害怕地往后躲,躲不开了,就怯生生地小声说:“太太,你睡这一头,我睡那一头。”

  睡觉的时候,靳怡会紧紧地抱着一个布娃娃。在她眼里,这个布娃娃有着特殊的意义。布娃娃圆圆的脑袋、大大的鼻子,长得很像爸爸。去年8月的一天,爸爸在一次醉酒后,离开了人世。懵懂的靳怡问妈妈:“爸爸的手冷冷的,我喊他,他能听见吗?”妈妈强忍住泪水,告诉女儿:“爸爸能听见,爸爸在天堂还能看到我们。”靳怡用力地点点头,似乎相信了。

  夜更深了。看孩子一直蒙着头睡觉,太太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被子一角,却发现发出鼾声的孩子,竟泪流满面。原来,搂着娃娃,并不能彻底消除她心中的恐惧。“我不敢大声哭,我怕太太听到会骂我。”当她说出心中的担忧时,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全是泪光。

  “她每天都要问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太太心疼地替她擦眼泪,自己却老泪纵横起来。靳怡的爸爸去世后,妈妈紧接着就患了肌无力,正躺在医院里呢。靳怡天天想妈妈,一天要重复问她好几遍,恨不得马上就见到妈妈。

  去医院前,妈妈连喝水、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太太实在不知道,这个孙媳妇还能否挺得下来,她不知道孩子是否会再次失去妈妈。“爸爸去了天堂,万一妈妈也去了天堂,你怎么办呢?”太太试探着问。靳怡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泪水,不过脸上依旧保持着讨人喜欢的笑容,她说:“妈妈走了,我就跟太太过。”“你不是害怕太太吗?”太太问。她笑了笑,说:“我是怕太太呀,可太太说了,我是靳家的一根苗。”

  年幼的靳怡,更希望妈妈能早点回家。妈妈不在家时,她竟拿了块抹布,把妈妈的梳妆台擦得干干净净。

  “要像妈妈一样坚强!”

  

  

  

  繁华南京。五彩霓虹扮靓“提前过年”的情人节。情侣们相互依偎着,一张张笑脸上写满了幸福。胸科医院里却显得有些冷清,病人家属匆匆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心事重重。

  电梯门缓缓打开,女孩靳怡挣脱开外公的手,撒开步子跑向妈妈刘柳的病房。推开门,靳怡爬上了妈妈的病床。“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呀?你可不能不见了,你不见了我就没人要了。”有一个星期没看到妈妈了,靳怡急切地说。“我来帮妈妈穿衣服,我还会洗袜子、拿水拿药、挤牙膏。妈妈没力气我好害怕,我要帮妈妈,你可别像爸爸一样不见了。”

  “妈妈不会不见的,妈妈会陪着你长大。”见到女儿,刘柳切开的气管里发出艰涩的抽动声,她忍不住搂着女儿亲了又亲。

  靳怡上一次来医院,插着呼吸机的刘柳不能说话,不用药时眼皮都会无力地耷拉下来。看到妈妈嘴里、鼻子里、手上全都插满了管子,孩子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刘柳使出全身力气握住笔,把心里话写给女儿看。“妈妈能讲话的,只是插了管子,妈妈的身体很好。”

  终于又听到妈妈说话了,靳怡却什么都不说,只一个劲儿地冲着妈妈“咯咯”地笑,一边还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着:“我和妈妈是好朋友。”刘柳一手拉着女儿,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对她说:“女儿要和妈妈一样坚强!”

  从发病到住院治疗,刘柳硬是拖了两个多月,为的是不影响靳怡的期末考试。“女儿刚上一年级,第一次参加期末考试,我要撑到她放寒假。”可是,刘柳的身体没能支撑到寒假,去年的平安夜,她全身近乎瘫痪,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入院前,她照例在女儿的作业本上签字,不过比平时多了几行字:“如果我女儿的成绩下降了,我不怪她,希望老师能帮帮她!”

  靳怡大声地向妈妈汇报:“语文90,数学94。”

  刘柳点了点头,泪水滚落了下来。

  “我要和爸妈一起过年!”

  

  

  

  太太出门买菜去了,靳怡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起身穿衣服,刷牙、洗脸,小手把凌乱的头发理理顺。妈妈住院后,靳怡的长发就被剪掉了,年迈的太太没有精力帮她梳各式各样的小辫子。

  坐在客厅等太太带早饭回家,靳怡仍然紧紧抱着她的布娃娃,一遍又一遍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可布娃娃始终一声不吭。“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话?”她抬起手,无奈地拍起布娃娃的屁股来。

  “想爸爸吗?”记者问。靳怡用力地点点头。她歪着脑袋,把嘴巴凑到记者耳边,说,妈妈告诉她,爸爸也是个苦命人,他从小失去母爱,生活得很压抑。爸爸脾气不好。她说:“他们都说我爸爸是个大坏蛋,我就不喜欢他们。”

  也许是对妈妈的感情更深,小小年纪的靳怡,还拿定了一个主意:“妈妈不出院,我就带着布娃娃和太太一起到医院,跟妈妈一起过年。”

  “为什么要带布娃娃一起去?”记者问。

  “因为布娃娃像我爸爸。”靳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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