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火瓦巷25号都会传出悠扬的琴声。循声望去，小姑娘杨汝钰怀抱琵琶，弹兴正浓。
女孩的爸爸妈妈都是捡破烂的，没什么文化，也不认识乐谱，但他们是女儿最好的听众，不时还会“指点”她两句。
“我和她妈都是大老粗，我不想再让女儿步我们后尘。”父亲杨春锋说。
琴音
“可我只是个捡垃圾的，老师会不会收我的女儿呢？”
昨天晚上，记者来到火瓦巷25号。这是一处简陋的小平房，大约10个平方米，屋内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一张写字台都是用木板随意钉起来的。扎着马尾辫的杨汝钰包好指甲，斜抱着琵琶，左手按弦，右手拨弦，一曲《我的祖国》在她的指间流淌着。 站在她身旁的是父亲杨春锋，他两眼紧紧盯着女儿的手指，认真地倾听着，她的妈妈张海梅正在煤炉上熬稀饭，简陋的小屋里充溢着琴声。
“我和她妈都是大老粗，我不想再让女儿步我们后尘。”杨春锋说，这是他让女儿学习琵琶的初衷。杨春锋是江苏宝应人。1999年，他和妻子一起到南京，干起了小区保洁员，顺便捡拾起破烂。为了让女儿能接受好一点的教育，他还顶着沉重的经济压力，将正在上小学的女儿从老家接到南京上学。
2004年的一天，杨春锋在太平巷扫地时，忽然听到一户居民家中传出了悠扬的音乐，他便停下脚步，好奇地听了起来。后来，他打听得知，这里住着一位音乐老师，经常教一些孩子弹琵琶。他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女儿杨汝钰也像城里的孩子一样，来拜师学琵琶。
“可我只是个捡垃圾的，老师会不会收我的女儿呢？”杨春锋内心忐忑，犹豫了几天，他硬着头皮敲开了老师家门。老师十分和蔼，但并未肯轻易收徒，他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学弹琵琶，还要看孩子的天赋。”杨春锋没有气馁。第二天，他把女儿带到了老师家里，让老师看一看。老师看到小姑娘一脸机灵的样子，流露出满意的神情，他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充满了灵性”。一个星期后，老师答应收杨汝钰为徒。
琴缘
“每天练习2小时，哪怕作业写到24点也要练”
“小孩子学琵琶多半出于一时好奇，往往不能持之以恒，学习时需要大人一起陪着。”在正式上课前，老师提出了一个要求。杨春锋一口答应下来，而且言出必行。女儿每周三晚上去老师家学琵琶，每逢这一天，杨春锋会丢下手上一切杂活，拉着妻子一起去老师家听课。他和妻子只有初中文化，都不识五线谱。几节课下来，女儿抱起琵琶，已经能弹出曲子了，他们却抱着琵琶直摇头。不过，夫妇俩也有自己的特长，他们像学生一样，每节课都认真做笔记，把老师所讲的理论知识、传授的基本指法一一记录下来，一旦女儿弹琵琶的姿势出错，他们立即上前纠正指点。
这几年来，杨汝钰每天坚持练习2个小时琵琶，她说：“我喜欢弹琵琶，再辛苦也心甘情愿！”不过，如果她在玩耍时，听到爸爸的“练琵琶令”，也难免会心生厌烦，她说：“那一刻，我恨不得把琵琶给砸烂了。”杨春锋摸透了女儿的心思，他每次都会在女儿情绪闹完后，再给女儿上课，告诉她：“我让你学琵琶，也不是非要你出人头地，一定出成果，但我希望你有机会学习，就要对自己负责。”这一招非常灵验，杨汝钰主动写了一份保证书贴在墙上，保证“每天练习2小时，哪怕作业写到24点也要练”。提及这份保证书，杨春锋和妻子大笑起来，他说：“她学习任务紧，一般情况下，作业写到晚上10点半以后，我就不会再要她弹琵琶了，我不能让小孩子太累了。”
情操
希望女儿做一个有素质的人，说话做事尽量给别人留下好感
杨春锋和妻子一个月仅有1000元收入，扣除每个月260元的房租、女儿的学杂费，再交一个月300元的琵琶课学费，生活十分拮据。夫妇俩多年没有买过新衣服，经常吃蔬菜，买了几两肉也只给女儿吃，不过他们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杨春锋和妻子对目前生活状况十分满意。杨春锋说：“这比在家种地强。”妻子则表示：“不饿着就行了。”
张海梅十分支持丈夫送女儿学弹琵琶，“我不一定要女儿一定要考上大学，将来一定要赚很多钱，但是我要求她不可以没有素质。”她说，在南京干活的8年里，她“冷脸热脸看多了”，有一次她刚拖过楼道，一个居民拎着一个破了的垃圾袋下楼了，结果垃圾撒了一地，令她意外的是对方竟怪她没有扫干净，她辩解了几句，对方则骂她：“你不就一个搞卫生的吗？我花了钱，你就要搞，你不干就走。”她也遇到过态度好的居民，对方会很客气地告诉她，哪里脏，叫她重点打扫一下。她希望女儿从小就陶冶情操，将来做后一种人，做一个有素质的人，说话做事尽量给别人留下一个好感。
情愫
弹起心爱的琵琶，女儿像城里的孩子一样自信
上小学的时候，杨春锋要求杨汝钰每天要坚持弹两个小时的琵琶，如今她已经上了初一，学习任务也紧了，杨春锋对她的要求也降低了，让她每天就弹半个小时。在杨春锋的严格要求下，女儿学习不错，琵琶弹得也很好，不久前她还获得了江苏省音乐家协会颁发的过级证书，上面写着“五级良好”呢。
学会弹琵琶后，杨汝钰也自信起来。采访中，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副灿烂的笑容，她告诉记者，刚到南京时，她发现班级里的同学不是会弹钢琴，就是会弹电子琴、古筝，而自己什么也不会，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尤其是同学们在音乐课上表演时，她什么也插不进去，心里更难免失落。如今学了琵琶后就不一样了，班级有活动，学校搞音乐会，老师都会推荐她参加。想起这一幕，她扬起了小脸蛋，摆出了一个酷酷的造型：“我不是什么都不会！”
无疑，杨家是贫困的。不过当杨汝钰弹起心爱的琵琶时，使父母愉悦的同时，肯定也愉悦了自己，丰富了人生。
快报记者 钟晓敏 实习生 蒋振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