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31日23点30分,任贤齐跨年演唱会上,南京盲人学校8年级的李云飞准时被升降机送到五台山体育馆的舞台中央,他用古筝为任贤齐伴奏《花好月圆夜》。
这个15岁的少年,双眼被诊断为陈旧性视网膜脱离,随时会出现双目失明的危险。
现在,他的最大心愿就是在失明前开一场古筝个人演奏会,他要用琴声寻找光明。
妈妈要把
眼角膜给云飞
1月11日晚,李云飞在妈妈王燕和古筝启蒙老师金全奎的陪同下,到快报“生活南京”视频做客。“我的左眼视力是0.01、右眼是0.08,我只在看书的时候,才会戴上一副3000度像青蛙一样的眼镜。”李云飞说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5岁时,李云飞的爸爸带他到上海看病,医生诊断他为先天性视网膜脱落,随时都会完全失明。那天夜里,当午夜的钟声刚敲过,家门被打开的刹那间,王燕的心脏病犯了,她看见丈夫的黑发变成了白发。此后,为了给李云飞治眼睛,她和丈夫辞去了在老家稳定的工作,带着儿子奔波于全国各大医院之间。“不断的检查、复诊,十几年来,每次医生都给我们同样的答案:李云飞的视力将越来越差,随时都可能失明。”王燕哽咽道。
“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绝不会放弃给他看病。”在视频现场王燕突然表示,如果有哪家医院能为云飞动手术,她愿意将自己的眼角膜给他。“总有一天我会变老,不能再照顾云飞,我希望他能看清这个世界。可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我要把我的眼角膜给他。”突然,坐在古筝前的李云飞听到妈妈要把眼角膜给他,转过头坚决地说:“我不要。现在,我能走路、能自理挺好的。”
“现在,你的眼睛就已经让你在生活中吃了不少苦头,等完全瞎了你该怎么办?”王燕无奈地摇摇头说,李云飞走路经常撞到电线杆、报亭上,鼻青脸肿是家常便饭的事。可他却觉得,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走路也会经常撞电线杆。“我已经习惯那样了。吃饭的时候,菜放到嘴里我才知道那是什么菜。可这让我没有挑食的习惯!”李云飞笑了笑:“妈妈,我不要你的眼角膜。我不要做手术,我只要能保持现在的视力,能弹古筝、踢足球、打篮球就行了。”
古筝的声音让他沉醉
“学古筝前,我把所有的乐器都摸了一遍,什么笛子、二胡、扬琴……可后来,我发觉只有古筝发出的声音最好听。”2002年,李云飞正式和金全奎老师学古筝。
金老师回忆道,“李云飞的眼睛看不见乐谱,我只能一小节一小节、手把手地在古筝上教他。同时,还要在他肩膀上弹指法,让他感觉到曲子的旋律和节奏。”
最初,这对没接触过音乐的李云飞来说非常的困难。看不见,又不会乐谱的他需要死记硬背所有的谱子。而喜欢打篮球的李云飞,经常被金老师从球场上揪回琴房练习。虽然,他每次都不情愿回琴房。但当他的十指触到琴弦,当古筝发出动听的声音时,当他畅游在乐曲中,感同身受主人公的经历时……在球场上奔跑的李云飞顷刻间变得安静下来。
“云飞每天都要练两个小时的琴,手指被琴弦磨破他也不肯停止练习。”说着说着,王燕的眼圈再次变红。基本功扎实的李云飞在演奏时,指法清晰干净、感情完全融入到所弹奏的乐曲中。2003年8月,李云飞顺利通过八级考试后,金老师将他推荐到南京前线歌舞团古筝老师俞晓冬门下,希望她能帮云飞再次飞跃!
参加比赛只为了听点评
俞晓冬心里清楚,教李云飞要比教其他孩子吃力。但当她听完李云飞的演奏后,当即决定收下他。为了能更好地与李云飞沟通,俞晓冬像金老师那样,上课时边唱谱子边用手在云飞的肩膀上弹奏敲击,有了专业老师的指导,李云飞在古筝上的造诣又有了一次飞跃。
去年,有两次参加大赛的机会。俞晓冬问李云飞是否愿意参加,李云飞当即表示要到现场听评委老师的点评。“我真没想到他能在去年8月中国青少年艺术节古筝少年A组中获得金奖,两个月后又在‘国际才艺之星’青少年古筝专业A组获得特别金奖。这两个奖项比古筝十级的级别还要高。更何况,比赛结束至今大家都不知道云飞的眼睛残疾。”俞晓冬说。
“第一次也许因幸运才得奖,但两次高级别的比赛,不同评委老师对李云飞都给予了肯定,可见他在古筝上的灵性。但我更清楚,云飞希望大家能将他看成一个正常的孩子。”
去年8月,俞晓冬带云飞到常州演出。谁也没想到,在现场,记者会突然采访李云飞,问他,作为一个盲童他是如何学古筝的?当时,李云飞立刻否认自己是盲童。那刻,俞晓冬从云飞的神情中读懂了他内心。
10月,在广西比赛时,俞晓冬没有将云飞送到舞台上,只是把他扶到舞台口,嘱咐他自己小心往前走。
最大的心愿
开个人演奏会
“不知道,这次他的眼睛是否有希望治疗。”昨天一早,李云飞和妈妈王燕早早就赶到江苏省中医院眼科中心。寒风中,王燕的心情显得特别激动,她握着病历反复地问记者,“这次,会不会有希望啊……”而站在妈妈旁边的李云飞,脸上的表情也比前几次记者见到时有了一丝紧张。
在省中医院东16楼,他们找到了该眼科中心的主任医师王育良。王医生边做检查边安慰王燕,“放心,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只要有希望就一定会帮李云飞的。”但当李云飞做完眼部B超后,王育良医生长长叹了口气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李云飞的病情不是很理想。”
听到这句话,刚刚眼里还充满希望的王燕顿时变得黯淡,她哽咽着说:“王主任,希望您一定要帮帮这孩子,他还想继续弹古筝……”“医生,我的眼睛现在是什么情况?动完手术就会好吗?”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云飞突然急切地问。
王医生介绍说,李云飞的两只眼睛属于陈旧性视网膜脱离,而且眼球偏小,右眼的视网膜已经僵了,还有白内障。因此,他的视网膜很可能随时会完全脱离,那时就会双目失明了。如果,现在做视网膜复位的手术,会有10%的成功率,但如果完全脱离就没有希望做手术了。可就目前情况看,李云飞的病情属于比较复杂的,而且这种手术在眼部手术中属于高难度的。手术风险大,预后也不好。最好等做完OCT确定了是视网膜脱离,还是视网膜劈裂症,再制定治疗方案。
“医生,那是不是把我的视网膜拉上去,我的视力就恢复了?” 李云飞笑着问。
王医生说:“傻孩子,没有那么简单。”
李云飞说:“就算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也不会放弃弹古筝。”
他说他很想在失明前办一场古筝演奏会,“如果有可能,将来我还要考南艺的古筝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