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工葛大海在下班的途中,撞上电线杆,当场死亡,留下下岗的妻子刘芳芳和正在上学的儿子葛小江。铁道局领导送来了五万元赔偿金。在要好的邻居建议下,刘芳芳向丈夫单位的马副总讨要更多的赔偿金。这时,丈夫生前资助的女孩王琴走进了刘芳芳家,问她讨要学费。一场拉锯战由此展开……
幸亏是个梦
救援人员终于到了。他们拿电锯把长凳从旁边锯开,一点点到小孔那里。“吱,嘎”一声,小孔裂了个口子。刘芳芳的手指自由了。她活动了两下,手指有些麻木。救援人员说:“这种长凳不灵光,隔三岔五就要出状况,老早就该换掉了。现在这样,你们麻烦,我们也麻烦。”
刘芳芳看着手指上瘀青一块,苦笑了一下。一会儿,公共汽车来了。王琴朝刘芳芳看,眼睛眨啊眨的。嘴巴一扁,竟似要落下泪来。刘芳芳只当没看见,心想:你就装吧装吧,我要是再理你,就真是傻子了。王琴道:“阿姨再见!”刘芳芳正要说“再见”,心想“再见”又有什么好处,还是不见为妙,便不说话,只点了点头。刘芳芳上了车,挑了个位子坐下,见王琴在下面朝自己挥手,便也朝她挥了挥手。
车子缓缓开动,刘芳芳瞥见王琴瘦小的身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越来越小,渐渐地成了一个黑点———忽地想起第一次见她的场景,直愣愣地站着,梳个马尾,背着书包,开口就是要钱,可真把刘芳芳吓坏了。时间过得实在是快啊,不觉已过了半年了。回想那些日子,当时恨得牙根发痒。现在再想想,一幕一幕,竟又有些滑稽。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呢。刘芳芳想,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怯怯地跟在大人后面,见了陌生人便把头缩回去。不是还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一代总比一代强。这么想着,不禁又生出些感慨来。
车到半途,上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座位全满了,老头只有站着。刘芳芳原先想给他让座的,但见周围人都无动于衷,便又继续坐着。刘芳芳在那一刻发现———自己比以前心肠硬多了。
几月后,葛小江考上了就近的一所普通高中,每年的本科录取率大约百分之五十左右。刘芳芳要求不高,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大饼油条生意越来越好,每月七八百块的收入稳稳当当。孟爱军离婚了,是他老婆提出的,两人没小孩,房子归孟爱军,存折归女人。孟爱军每天在刘芳芳家里进进出出,肆无忌惮,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这天,刘芳芳正在睡午觉,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她过去一看———是王琴。王琴依然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阿姨,上高中了,我来要学费。”
刘芳芳一挥手:“我没钱。”王琴笑笑,忽地把衣服一拉,露出浑圆饱满的肚皮。“阿姨,我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是葛小江的。”
刘芳芳惊得眼珠都要出来了:“什么?”
“如果你不把学费给我,我就告葛小江强奸。”王琴笑眯眯地。
“你———咳———咳———”刘芳芳一口气上不来,呛了一口,拼命地咳嗽。
“你到底给不给?”王琴问。刘芳芳咳得越来越急,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喉咙那里似被人卡住了似的。她拼命地咳,终于,一口气回上来。“出去———”刘芳芳声嘶力竭地叫道。
“妈,你怎么了?”这时,她听到耳边有人说话———是葛小江的声音。刘芳芳睁开眼睛,见葛小江奇怪地看着自己。 刘芳芳兀自在喘气,一颗心还跳个不止,额头上全是汗。她拍着胸口,老半天才定下神来。自己都觉得好笑。“幸亏———”她看着儿子,道,“幸亏是个梦。”
“你做了什么梦了?”葛小江问道。
刘芳芳正要回答,忽然听见“笃笃”两下,外面有人敲门。“这么晚了,不晓得是谁。”葛小江走过去。不知怎的,刘芳芳浑身一震,竟没来由地抖了起来。与此同时,额头上的汗珠也渗了出来,一粒一粒,细细密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