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工葛大海在下班的途中,撞上电线杆,当场死亡,留下下岗的妻子刘芳芳和正在上学的儿子葛小江。铁道局领导送来了五万元赔偿金。在要好的邻居建议下,刘芳芳向丈夫单位的马副总讨要更多的赔偿金。这时,丈夫生前资助的女孩王琴走进了刘芳芳家,问她讨要学费。一场拉锯战由此展开……
一罐可乐
王琴摇头,说:“我不是欺负你———我跟你讲,我实在是没办法。我要考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赚大钱,把我爸爸的病治好。等我赚了钱,我一定会把学费还给你的。真的,我保证不骗你。”
刘芳芳嘿地一声:“我也不管你是不是骗我,反正我是不会再理睬你了———我老实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你们老师说得那么伟大,我实在给你逼得吃不消了,才把钱给你的。这三千块钱已经要了我的老命了,我心疼得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你晓不晓得?嘿,要我再拿钱出来,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王琴不作声,低头摆弄衣角。“那,我写借条给你好不好?”她轻声道。
刘芳芳皱眉道:“写借条也不行———真是的,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呢,你有这个精力,去找市长要钱啊,或者找那些董事长总经理,他们有的是钱———你何苦一定要难为我这种穷光蛋呢,你饶了我好不好?”
刘芳芳说到这里,又气又恨:“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欺负我,对吧?”
王琴使劲地摇了摇头。刘芳芳朝她看看,叹了口气,换了个坐姿,不自觉地把手指伸进候车椅上的小洞里。王琴去拽她的袖管。刘芳芳甩开了,心想,这个小姑娘还真是讨厌。
一会儿,车子来了,刘芳芳忙不迭地要站起来。谁料手指嵌在小洞里,竟然拔不出来。她使劲一拔,手指被钢边磨得生疼生疼,反而嵌得更深了。
刘芳芳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开走。王琴说:“阿姨,你别动,越动越疼。”刘芳芳急道:“不动怎么办,一直嵌着啊?”王琴低下身子,看了看,说:“洞口太窄,不可能拔出来的,只有打110了。”
刘芳芳坐在长椅上,手指嵌在小洞里,额头上都是汗。旁边经过的人见了,都朝她看一眼,再看一眼,然后笑笑。刘芳芳涨红了脸,却又不敢动,生怕嵌得更深。一会儿,王琴打完电话回来,说:“救援的人已经出来了,半小时就能到。”
刘芳芳皱着眉头,坐着。王琴问她:“阿姨你肚子饿不饿?”刘芳芳摇摇头。王琴又问:“渴不渴?”刘芳芳是有些渴了,便不说话。王琴从书包里拿出一罐可乐,打开递到刘芳芳手里。
刘芳芳喝了一口,说:“谢谢你。”
王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不用谢———这还是上次你给我喝的,我一直不舍得喝,留着。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手绢,给刘芳芳擦拭额头上的汗。刘芳芳下意识地一让。她扑了空。刘芳芳朝她看,掩饰道:“这个———我脸上脏。”
王琴笑道:“脏所以才要擦呀。不过阿姨你的脸一点也不脏———皮肤这么好,又白又嫩,像刚做好的豆腐。”
刘芳芳嘿地一声:“你这个小姑娘啊,说得好听点,叫门槛精;说得难听点,就是不择手段,什么事都做得出。什么话都讲得出。你啊,要是走正路还没什么,万一哪天交了坏朋友轧了坏道,到歪路上去了,那就真的事情大了,不可收拾了。”
王琴笑笑,看着刘芳芳手里的可乐。忽道:“阿姨,可乐好喝吗?”
刘芳芳一愣:“怎么,你没喝过?”
王琴说:“以前喝过一次,都忘了什么味道了。”
刘芳芳瞥见她滑雪衫袖口的两个补丁,缝得很粗糙,应该是她自己缝的。刘芳芳看着,想到这女孩虽然举动令人生厌,但实在也有些可怜。刘芳芳沉吟着,道:“有机会我送你一箱可乐。”
王琴听了,忙道:“我不要可乐,你折成现金给我好了。”刘芳芳觉得这话很不顺耳,摇头道:“我只送可乐,现金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