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破布———烂棉花”、“废铜烂铁拿来卖钱,旧报纸旧书拿来卖钱,碎玻璃空酒瓶拿来卖钱”的吆喝声,就晓得高箩挑子来了。
老南京习惯地称这些收旧的师傅为“挑高箩的”,这丝毫没有贬低他们的意思,皆因破布烂棉花一类旧物很占地方,故挑子两头的箩筐都是又高又大的。高箩挑子属“软八根”,是用八根绳子拴住两个大大的箩筐。主妇们看到了就会招唤师傅过来,把存积的“破旧”卖掉,家里清爽些,还能换回分儿毛把的以贴补家用。但最高兴的是娃娃们,因为高箩挑子除现金收购外,还以糖兑物。他们人小,心里没有谱,只要能甜甜嘴就心满意足了,收旧师傅极愿意与之做交换的,比跟那些精于讨价还价的家庭主妇做生意,要少费许多口舌,收益也大些。
高箩挑子,不分酷暑寒冬、阴晴雨雪,穿梭于街里巷间,将收购来的破烂转卖给其他行当,赚点差价,以微薄的收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他们一生衣弊履穿、辛苦困顿,但也不乏一夜成为富翁的。
民国初年,一张氏挑高箩的从一孤身老太太手里廉价收购一尊铜弥勒佛座像,乍看,与一般青铜佛无异,实为“波斯铜”,能测晴雨,晴燥阴湿,雨天佛身则挂满水珠,实属奇珍。张师傅以此为本,开了家古玩店,从此家道日昌。后来,张师傅将老太太迎回家中,以母相侍奉,赡养其天年。此不欺不诈、知恩图报之事,在同行乃至民间引为美谈。抗战开始,张氏移居香港,后下南洋。老辈的南京人鲜有不知的。
如今,收旧的师傅骑着三轮车,半导体喇叭播放着流行音乐,车前挂块大招牌,牌子末端歪歪斜斜地写着“代做家务,15分钟内不要钱。”。虽说“现代化”、“人性化”了,但比起土里土气、捡烂拾旧的高箩挑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