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古城墙

　　“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台城究竟在哪，真有十里堤吗？这个谜团缠绕文物界已有1000多年。最近，南京图书馆新馆负一楼的六朝建康宫城（台城）遗迹展，不仅生动展现了六朝古都的景致，还为寻找六朝宫城所在位置、核心地带、马路走向等打开了大门。

　　昨天，在南图举行的“湮没的皇宫”研讨会上，蒋赞初、潘谷西、梁白泉等专家，不仅向记者讲述了当年如何“救”下六朝遗迹的过程，还向记者描绘了1500多年前宫城的大致风情。

　　往事回顾

　　仨白发老人

　　连夜保遗迹

　　从公元229年到589年，孙吴、东晋、宋、齐、梁、陈等六个朝代相继在南京建都。这个时期，南京的文化、建筑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公元589年隋灭陈后，毁建康城改作耕地，六朝繁华荡然无存，宫城位置也成了未解之谜。尽管考古专家们一直想解开这个谜团，但一直都是白费劲。

　　由于没有考古实证，专家们根据以前的记载，认为建康宫城在今东南大学和成贤街地区，然而几年前考古人员在这一地区工作时并没发现任何与宫城相称的重要遗存。2002年以来，南京的考古工作者对大行宫地区16个点进行抢救性发掘，发现了六朝时期的重要建筑遗迹，是迄今建康都城考古最重要的收获。然而，99％的遗迹随后被填了，让专家们痛心不已。

　　2003年，南京市博物馆考古队在南京图书馆新馆进行考古发掘，在4000多平方米的考古范围内，考古专家们又有了重大收获，发现了古城墙、古桥、古井……蒋赞初、潘谷西、梁白泉三位老专家赶到现场，他们为考古发现感到振奋，因为，根据文献、高等级道路和出土砖上的文字判断，南图新馆的地下当为六朝宫城的范围无疑。“但同时，我们得知，这里要建南京图书馆，而且在目前展厅的位置上是一个接待大厅，按照原方案，这里的遗址也将被毁。我们心急如焚。当晚，由潘谷西教授亲自执笔，蒋赞初、梁白泉等联合署名，写了一封信给省政府，要求保留下这个难得的发现。同时，他还专门给这个遗址做了一个面积达1300平方米的规划设计图。”说起当年“救”古城址过程，满头银发的南京大学历史教授蒋赞初当场拿出了一份潘谷西连夜绘制的设计图，他说：“虽然现在只保留了200多平方米的展区，但这也算是遗憾中的欣慰了。”

　　考古发现

　　六朝古都是“倾斜之城”

　　自古以来，我国都城的布局以正南北向为其显著特征，秦、汉、唐、宋的都城莫不如此，南京是六朝古都，似乎也应因袭这个传统。但一系列考古发现证明，六朝都城布局走向为北偏东25度，并非正南正北，而是“歪”的。

　　证据一：

　　东西向北折的城墙

　　在南图六朝建康宫城遗迹展的展示区，只要你稍微留心，就会发现一段矮小、东西向北折的城墙的古城墙拐角，旁边还有一个标尺标着：北偏东25度。这段覆盖着尘土的古城墙，可说是南京最古老的城墙了，同时，这个北偏东25度的拐角，也被专家们看成是最重要的发现，它为六朝宫城的方位提供了一个坐标，从它可以判断建康宫城是一个“倾斜的皇宫”。

　　证据二：

　　多处考古发现

　　蒋赞初介绍说，南图地下的这段东西向北折的城墙，用夯土筑墙，墙外包砖，城墙外有壕沟，这种砖包墙已经是当时最高等级的城墙了。再根据文献记载、高等级道路和出土砖上文字判断，当为宫城城墙无疑。“以前人们认为建康宫城的中轴线与现在的南京中华路基本重合，是正南北走向。然而从新世纪广场、南图新馆、游府西街小学、省美术馆新馆等处的考古发现都表明，这些东吴、东晋和南朝相叠压的高等级道路，以及壕沟、排水沟都是北偏东25度，并不是正南正北，而是‘歪’的。”

　　证据三：

　　城墙、御道、古河道

　　南京大学文化与自然遗产研究所所长贺云翱也表示，自古以来，我国都城的布局以严整规范、正南北向为其显著特征，秦、汉、唐、宋的都城莫不如此，作为元、明、清三个朝代首都的北京城更是活生生的一则范例。南京似乎也应因袭上述的传统。然而，随着这两年南京六朝都城考古不断新发现，这一推测彻底被推翻。“最近我们考古发现，南唐时期南京中枢地带的城墙、御道等都是北偏东25度；同时，根据由南京测绘勘察研究院钻探后做出的南京六朝时期青溪、运渎等古河道的位置分布图，我发现两个河道的走向与六朝古道路的走向一致，都为北偏东25度。”

　　六朝的宫城为什么是“倾斜”的呢？有专家认为与东吴建都时，当时的最高统治者孙权讲究道家风水有关系：背有覆舟山为倚靠，远方有牛首山为天阙。然而贺云翱却认为，当时都城的格局受到了人工河和自然湖泊的深刻影响，其中孙权时期开凿的东面青溪与西面运渎，影响最大。这两条河作为当时都城东、西两翼的军事防线和水上通道，有力制约了六朝都城的布局。

　　古城再现

　　六朝宫城比

　　唐朝还高级

　　宽敞的砖砌马路、拱券的水沟，人面像瓦当……在南图的遗迹展中，这些1500多年前的宝贝，让人们感受到古代建筑工艺的发达。根据出土的建筑构件来看，六朝宫城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几百年后的唐朝大明宫还高级，但宫城的具体位置还是一个谜。

　　道路、绿化、排水很讲究

　　东南大学建筑系教授潘谷西说，六朝时期，南京在科学、文化、艺术等领域都是统领全国的，它的城建模式，不仅影响北朝和隋唐宫城，还进而影响到日本的京都、奈良以及朝鲜半岛。从目前出土的文物来看，六朝的皇宫是一个精致之城。

　　“据史书记载，当时的六朝宫城有28万户，以每户4口人计算，六朝时期，南京有100多万人，已经很繁荣了。北魏迁都洛阳的时候，有一个建筑大师偷偷摸摸到南京来看六朝的宫城是怎么建的，这说明，六朝的宫城建筑已经很发达了。尤其是它的马路，是用砖铺的，而且路砖都是侧铺而不是直铺，更为耐用。要知道几百年后，唐朝长安还都是土路，只有宰相府至大明宫是唯一一条沙子路。”除了砖路，还有密集的排水沟，这些排水沟既有明沟，又有暗沟，而且还有带拱券的，使用的都是规格统一的砖，这说明，1500年前的供水、排水系统之讲究，甚至可以和现代的高级排水系统相媲美。“几百年后的唐朝，还没有排水沟呢，只要一下大雨，就会‘停朝三日’，而且很多房屋被淹。”

　　唐朝诗人形容六朝宫城“无情最是台城柳”，这并非没有出处。潘谷西介绍说，六朝时期的皇宫，在绿化上十分讲究。当时，宫城的行道树是柳树和槐树，而宫城里面也种满了桔子树，史料记载，当时的六朝宫城是绿树成行。

　　宫城具体位置还是一个谜

　　“依旧烟笼十里堤”，这句唐诗让人以为六朝宫城长10里，但专家们说，宫城究竟长多少？还有待于进一步考古发掘。蒋赞初说，南图地下发现的古城墙为六朝宫城的范围提供了一个标点，但它究竟是宫城的哪一部分？当年的宫城，究竟是长8里还是10里？它的具体方位是什么样子的？现在专家们做了不同的推测，但还有待于考古发现进一步来证实。而且史料上说，宫城周围是篱笆，但它究竟是不是篱笆墙，是长方形的，还是正方形的？这有待于考古来解开它们的谜底。

　　快报记者 胡玉梅